首页 -> 2006年第2期

跳跃音程

作者:庞 培




  诗(人)要写到让人听清爽“是”或者“不”!
  伟大的诗歌仿佛直接书写在天幕上,把那入夜的璀璨星空当做了他书写用的字板、稿本。
  我只读雪一样的文字。我只读脸庞。
  奥登:“诗歌就其本质而言是一种思考性的行动,拒绝满足于突然插入直接的情绪……”
  一个人对生(存)活的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要靠孤独和出走,靠任何类似众叛亲离的极端手段——换句话说: 靠写诗——尝试去重新唤醒语言和言说的方式;重新着手建立人与人之间的关联!以成就他之生而为人。由此,他的一生仿佛是对于其无名诞生的一场漫长的庆典。
  诗歌,是惟一经由死神默许的、代代相传的降生。新生(也许还得加上秘密的)。
  美率先在诗人之间展开争斗!见出其敏锐、黑暗、不屈、荣辱!诗人乃渡过这条激流之河,显身在其彼岸牺牲处。
  童年,是惟一(被)准许的一次练习。
  普鲁斯特,法国文学充足的睡眠。自他以后,法语有了一间又大又宽的卧室中央一张又大又宽的床。
  诗也许是不再走动,但又笔直向前,也许迎接,但却拒绝;也许言说,但是缄默。
  一首诗把它的墓穴建在空中。
  我有一个原则。我把这个原则想好了,可是已经晚了。
  写作——表达了我的另一种旅行的渴望。
  永不再见面,实则是一种会面。只有到了爱里面,人们才知道自己的心多么原始,愚笨,不开化,如同闪电降临——暴风雨夜——底下的世界是多么无助和嘈杂啊!
  “回忆,喜欢对一个疲倦的负担过重的脑子开奇异的玩笑。”(约翰·勒卡雷语)
  凡我们做不到的,不可完成的,最终使我们成其为人。
  我们拼命努力,但诗却离我们远去。诗的眼神骤然间闪出一丝畏怯。它朝我们身后的黑暗退去,一步步退远,不忍心被我们立即看见——它视我们为一群愈来愈陌生、言词苍白的疯子……
  很有可能,(我们时代的)诗已一字不识。它和最穷苦的心灵在一起,只依靠最原始的血肉存活……
  我重新埋首在黑暗中。
  除了诞生,新生——诗人将永不明了自己将面临何等规模的死亡!
  在某些时刻,某种情形里,技术,比人类更接近于爱情。
  不用看了,所有阅读都是一双已经闭上了的眼睛。
  空无一人的房门口,伫立着人生一多半的幻象。
  我们爱那些能够把我们的心掏走的人。
  文学存在并非为公正,而是为了偏差。
  我们的爱仿佛是我们亲手选择的死亡方式。爱情犹如一场华丽光怪的自杀。可是人们难道在这个问题上,会允许自己出错、马虎?他听凭自己放弃最满意的第一方案?而自愿(再一次地自愿)忍受第二种?
  事实上,在世的诗人仿佛人群中的海市蜃楼;死去的诗人,也仍旧是那民众心中、传说中的缥缈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