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一碗清水（外一首）
作者：陈咏华
陈咏华，江苏如东人。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读过鲁迅文学院。曾任江苏文艺出版社编辑室主任、副编审。出版过诗集多部，2005年出版《陈咏华文集》，计10卷。曾获过首届金陵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等。
2005年中央电视台播出一条战争年代奇闻，有位饥饿无奈的母亲一路讨饭找到已成为我军高级将领的儿子，可极为孝敬母亲的儿子基于当时部队极其困难，也为了带头严明纪律，只倒了杯清水给饿极的母亲，其动人情节限天下史料难觅，实感人至深，催人泪下……
饿极的母亲
一路讨饭来了
来到当了将军的
儿子面前母子久别重逢在
家书断绝
炮火连天
母亲枯槁的面容
已说明了一切
可儿子
身为将军的儿子
心里有着另一个一切
军粮奇缺部队饿饭
为胜利谁也不能多占一粒
面对慈爱饿极的母亲
顷刻将军决定了
为了拥有长江
为了拥有黄河
为了拥有祖国
将军你端上了一碗清水
给千里寻儿的
生身的母亲
解饥消渴
将军啊
你端的是一碗清水吗
你分明
端的是长江
端的是黄河
端的是
忠良赤子心一颗
高山为之静默
飞鸟为之停翅
云为之储泪
风为之叹息
饥肠辘辘的母亲
望着儿子
端起这碗清水
清水中映着母亲
一路辛酸
满面饥色
母亲啊
你端的是全部的母爱
你端的是人类的
理解与宽容
你端的是啊
感天动地母子情深
母亲凝望着儿子
她也许想着
母亲是为饥饿才来
儿啊母亲更知你饿急了
才上战场拼过死活
知儿莫过母
这碗清水母亲喝
儿子望着母亲
他自然想着
堂堂七尺男
铮铮铁汉儿
连一碗稀饭也不能捧给
一路讨饭而来的
生养自己的母亲
恰恰正正是
为了天下的母亲
不再挨饿
为有个
饱暖的新中国
这母子相望的饥饿
是否有过
我叩问历史
我叩问天下
你回答我
回答我
一个是忍饿而战的
共产党的将军啊
一个是因饿而来的
将军之母
可没有回答
也没有人忍心回答
这一个
和另一个
一碗稀饭也行啊
将军，祈求你
为饥饿的母亲
就来这一次特殊
报答生养之恩
谁能有话可说
然而将军
认定了这碗清水
是对母亲最大的孝敬
你既给母亲捧上了
这碗清水
就给母亲捧上了
一腔不变的忠贞
如泣如歌
我说这碗清水
如日月高悬
辉映着将军身边的
千军万马
为了祖国和人民
端着清贫
去冲锋陷阵
流血奋斗
方能端正
一个民族的
情操和精神
一个国家的国品
我说这碗清水
比西湖美丽
给端平这个世界
多少深思
我说这碗清水
深沉宽广
在有些人面前
如越不过的汪洋
这碗清水
让今天的所有贪官
一辈子弄不清楚
这碗清水
却能让这个世界
增添多少清白
荡涤多少混浊
尚有边远贫寒
岂忍独享丰硕
该想想了
我们今天的饭桌
端了些什么
端着自己的富有
无甚可说
端着安贫乐道
端的就是幸福
端着和谐公正
端的就是安乐
如果让肮脏和腐败
一起上桌
人民总有一天
会掀了这筵席
不论主客
将军的那一碗清水呀
该在我们心头好好细泼
父亲
父亲，你的肩膀是一架山
儿再大
也要在你这座山上爬行
父亲，你的胸廓是一片原野
儿再老
也要在这片原野里
收获博大
收获炽烈
收获那让原野也震荡的
真——诚
父亲，你的智慧的
宽阔陡峭的前额
如高远的天空
儿永远也攀不上
你不尽的思虑
你生长的责任
你永远站立着的
人——生
父亲，你的双手是一对桨
儿再远，你也要用心划近
儿再好，你也要划动不停
父亲，你那厚实让人
永远怀念的
背影啊，是天地间凝重的
永——恒
而今，你走了
悄无声息地
在一个万物苏醒的早晨
这早晨，太阳刚刚升起
早起的你该在院中走动
以你习惯的脚步叩响大地
问候熟睡的儿孙
然后去进入你
永远离不开的辛勤
然而，在这早晨
你永远寂静无声了
你一声招呼也没打
你走了，不带走一丝晨风
你独自一人
在你最喜爱的
勤勉耕耘的土地上
摆平了你健壮的躯体
有力的四肢
没有觉得一星寒冷
一辈子辛劳啊，父亲
你第一次
睡得这么安稳、深沉
不，父亲
你没有睡去
你正在我心中
慈祥地笑着
你正在我眼前
生动地走着
你正在我梦里
叫着我的乳名
与我亲热地谈心
我的身上正涌流着你的眷爱
父亲啊，我正爬上你的肩头
如小时一样
欢跃着
长大
长高
长成人
父亲，我在又一次长大中明白了
你所以选择了早晨
是将露珠托付给绿叶
是将太阳托付给土地
好有一个金灿灿的年景
父亲，你独自向傍晚走去
是将早晨留给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