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奥顿诗选

作者:北 塔译




  W.H.奥顿(1907~1973),20世纪最重要的英语诗人之一,出生于约克郡一个笃信英国国教的名医家庭。他的有些诗充满神秘的宗教气息和虔诚的宗教氛围,而他的笔如同手术刀,善于解剖心灵、刻画事物;这些不啻是家庭的影响。他1922年就开始写诗,1925年入牛津大学攻读文学,继续诗歌创作。他大学毕业后赴德国学习德国语言和文学,1930年回国。从成长背景和教育背景来看,他算是学院派,他也确实具有广博的学识和深刻的思想;但与学院派不同的是,他积极刷新自己的感受力,磨砺自己社会化的思考向度,到了1930年代,他成为英国左翼青年作家的领袖。1937年,他赴马德里支援西班牙人民的反法西斯斗争,给政府军当过担架员和救护车驾驶员。1938年,他和同性恋伙伴、英国小说家衣修午德一起来中国采访,写出一批关于战时中国的十四行诗,受到广泛赞誉和模仿。卞之琳的《慰劳信集》就是这种模仿的成果。1939年,他又和衣修午德一同前往美国,并在那儿定居,1940年皈依基督教,1946年加入美国籍。他在许多美国大学教过书,后一度被选为牛津大学诗学教授(1956~1960)。晚年常在纽约和奥地利乡居。1973年9月28日,奥顿猝死于维也纳。现在,他晚年所居住的乡村已改名为“奥顿村”。
  
  旅人
  
  在自己的面前高举着远方,
  站在那特殊的树下,找寻
  那充满敌意的陌生的地方;没有人会请他去居住的地方
  
  充满新奇,他竭力要找的就是
  这份新奇;全力奋斗也一样,
  一个人爱上远方的另一个
  就有家,就有乃父的名字。
  
  但他一家子到哪儿都受款待:
  一下轮船,所有的港口
  都赶来亲近,甜蜜而温柔;
  
  城市像簸箕盛放他的感情,
  人群悄没声儿地给他让道,
  像大地忍受着人类的生命。
  
  
  太亲热,太暧昧了
  
  谁妄想把爱
  弄个清楚
  就得忍受分离的痛苦
  他无法
  从“是”走向“不”
  因为“不”不是爱;“不”是“不”,
  是关上一扇门,
  紧闭一张嘴
  一种任性的悲哀;
  域外诗坛而说“是”
  爱就能成,
  凭栏看去
  是土地和幸福;
  一切都很确定,
  沙发吱吱作响,
  如果这就是一切,那么爱情
  就只是面颊对面颊
  亲热对亲热
  
  各种声音都在说明
  爱情的痛苦和欢欣,
  依然拍打着膝盖
  而无法反对。
  彻底的招供就是进攻
  要静静地等待,
  所有的老毛病
  都彼此相像;
  爱情不在那里,
  爱情已转向另一把椅子,
  他已经意识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既不焦躁
  也不轻率,
  他离开“北方”
  神态优雅得体,
  他不会去撮合
  另外两个人,
  他设计自己的不幸
  预言自己的死亡和变心
  
  
  作曲家
  
  所有其他人都是在翻译:画家勾勒出
  一个可见的世界,爱它或者抛弃它;
  诗人扎进自己的生活,到处搜查,
  把那些伤害并连着我们的意象找出。
  
  千辛万苦,把生活改编成艺术,
  靠着我们,掩盖了其间的裂缝;
  只有你的音符才能说精巧万分,
  只有你的歌曲才有极高的天赋。
  
  宣泄吧,你的形象是一道快乐的瀑布,
  膝盖跪下,脊梁被冲垮;我们
  沉默和怀疑的氛围正在侵入。
  
  哦,想象的歌声,你,只有你
  不能说:活着本身就是个错误,
  请像倒酒一样地倒出你的宽恕。
  
  
  饵鸟
  
  这些山谷里有几只鸟儿
  带着隐秘的企求
  不经意地盘旋着。它们表面
  友善,专门受过诱捕同类的训练,
  一点都没觉得荒谬。
  
  完全受到咒语的掌控
  它们还能安详地转圈,
  在狡猾的光线中,
  带着面具的小山绿得更加纯粹。
  而它们的飞翔看起来更加轻快。
  
  可是,那些猎人啊,就像狐狸,
  埋伏在灌木丛里。
  沿着无害的足迹,
  疯子一样的守林人爬过灌木林,
  腋下夹着把斧子。
  
  唉,信号已发出,
  手指已扣紧扳机。
  那真实的不幸的鸽子
  必将从聪明中丢掉机灵
  从生存中丢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