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诗三首
作者：张绍民
出门打工
为了追赶火车
必须比火车跑得更快
才能赶上火车
天未亮
比日出起得更早
娘摸黑煮熟一窝鸡蛋
我背起行囊
摸一摸鸡蛋
每一枚都有地球太阳的重量
在路上饥饿时
剥鸡蛋壳
像小鸡出壳
日出从蛋壳里
被我剥出来
一间地下室
这个打工仔
在泥土中
租了一间小屋
没有窗子
一月二百五十元
包水电
房子里没有水
有一盏五瓦的电灯
照亮他像梦一样爬进来睡觉
他在泥土中
租自己的睡眠
租空气来呼吸
租大地暂时居住
饭桌上的动物世界和植物世界
动物在桌子上聚会
天空掉进锅里
再也爬不起来
油炸翅膀再也飞不起来
猪狗牛羊鱼，山珍海味……
它们知道了自己身上以前没有的滋味
桌子上，山和大海在菜碗里无路可逃
心，肝，肺，骨头，血，肉，耳朵……
只要有钱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吃
嘴把心坑进深渊
牙齿把骨头啃成废墟
舌头津津有味地舔着肉沫
耳朵在嘴里还能听见舌头转身的脚步声
白菜的汗水，土豆的泪
辣椒尖叫后剩下火警红色的沉默
胡萝卜里霞光添油加醋有了好味道
这一切，筷子都能成为它们的捷径
一桌丰盛的菜就像春节联欢晚会
杯子，碗，筷子，喉咙，舌头，牙齿……
团结在桌子周围，参加盛宴
它们风风火火，粉墨登场。动物植物都一声不吭
它们掉进嘴巴的舞台深处，掉进胃的戏院
鱼把骨头扔在桌子上，能在人的血里游多远？
土豆埋进人体的骨头中比埋在泥土中有更深的世界
动物和植物，越来越多移民到桌子上
许多动物在大地上越来越难见到它们
只有在桌子上能见到稀有动物
桌子成为它们最后的土地和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