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春天,一些事物与爱有关(四章)

作者:徐方芳




  梅朵发簪
  
  你说,那支发簪穿过我的发际,像红梅在黑夜绽开,是温暖、宁静叫人惊艳而又似曾相识的情节。
  那么——
  前世,我一定是名字叫梅的女子,被你像唤着一朵花那样叫着,你看到我像梅瓣一样轻盈而让你心疼的陨落或我的华发老成一树擎着雪花的梅。
  前世,我一定是居住在梅花深处的女子,瘦影空对疏影,绿袖轻拂暗香,梅边吹笛,折梅遥寄。
  前世,我一定是喜欢梅花的女子,诗稿上写梅,扇面上画梅,丝帕上绣梅,悄悄地递与你,我衣袂翩然的书生。
  前世,我一定是曾与你在梅树下相遇的女子,你的诗句浸透月色,我的眸光点燃冰雪,一枝梅,从你指间绽开到我漆黑的云鬓。
  一定是那枝前生前世的梅,今生被谁的情思偶然拾起,放上橱窗等候与我重逢,带着你和我因轮回遗忘的记忆。
  
  手机
  
  这个春天,我的手机成了寄情的琴,小小的按键,接过灵魂集结的音符,呈现在你手心的是与爱相关的曲谱。
  这个春天,你是我最崇拜的琴师,你的每一次演奏都是我神思的天籁,抚慰期待,开启狂喜。
  握紧我忠诚的琴,等待——
  等待浅蓝深蓝的闪烁。等待鸟鸣幽谷的乐音。等待蜜蜂飞过花蕊的振颤。等待引领你的声音到达我耳膜的歌声。
  对我来说那些通过弹奏的方式实现询问与对答,倾诉与回应,是春天盛大的交响,无可比拟的绝唱。
  这个春天,我手机的按键全部变成欢活的泉眼,发源心底的暗流由它毫不保留地放逐,我柔软的水流带着我所有美好的片段完整交付,给你。
  这个春天,你指尖的温度,是一束强烈的日光,融化手机冰面一样的表层,那些语言和文字的水滴,滑进春天的开阔的河床。当你春水漫漶的河流,泛着涟漪起着波纹卷着浪花打着旋涡抵达我的疆域,我便是水中柔曼的水藻,舞蹈的游鱼,漂流的船舶,或者是谦恭地摇曳在你流域里一朵羞怯的野花,我的美丽与自由完全出自你的恩泽。
  在春天的大地上,在那些秧田和浅草,花朵和枝叶交谈的地方,我们消息和心绪的水流,千转百回缠绵成我们之间循环不息的水系,雨丝、雪花、露珠、云朵,流水幻化的奇丽精灵,都是我们爱情的消息。
  
  纸巾
  
  在手里捏了好久才给你,像羞怯的花瓣在萼片中包藏了好久才递承给春天。
  一张雪白的纸巾,有浅浅的花纹,细细的香,像坐在你身旁的我隐隐约约的欢喜和深深埋藏的心事。
  一张平常的纸巾,是我情意的花丛上摘取的花瓣,接过去你也不知道,我心灵的幽谷中,已经狂野地开出爱你的千树繁花,不是玫瑰,不是蔷薇,是红红的火,我的内心烧着了。
  给你的纸巾,我表达爱情的道具,被你用过又不经意地丢弃,会不会隐喻我被你认识又匆匆忘记。
  一片用心赠于无心丢弃的纸巾,是一朵开放在幽闭角落的花,还没被审视欣赏赞美就被风吹落在泥水,为了这短暂的红颜,它整整酝酿了一个春季。
  忽然觉得,我给你的应该是这个年代久违的手帕,棉布的质地比纸持久,可能它将跟随你让你想起那晚的灯光和我看你的眼眸。就像你翻开书页,看见那些旧的花朵,自问这是哪年收留的花?
  
  黄外套
  
  那个正午,阳光普照的台阶在我眼睛里系起妩媚的裙——迎春花翠绿的琴弦上明亮的黄色旋律在它腰间膝头跳荡。我的眼神热切如提早出巢的蜜蜂与蝴蝶,颤抖着穿越花枝与你初遇。
  那个三月,连翘扬着无数强势的金色鞭子,扑打在脸庞上是暖风的质地。漫天花影。你渲染南方家乡的油菜花田,那浓浓酽酽地在少年的窗外荡漾的阳光湖泊,铺在春天圣坛上华丽的地毯。我书写北方草坡上的蒲公英,那晶莹柔亮的水滴,精巧细致的刺绣。水滴在湖泊消融,刺绣在地毯间生辉,那些花冠前的守望与成长,注定等候的是这场春天开始的爱情。
  那个清晨,你邀我去看盛花的黄蔷薇,小巷深处我看到暮春的所有的黄蔷薇花朵把露珠放在心里,而你把我的手放在你手里。
  那个夜晚,我笃定地买下邂逅的那件黄外套,它闪烁迎春油菜花黄蔷薇的光芒和颜色,是一场爱情的单纯背景,春天,我的爱情像那些花一样开了。
  你对我说,你的世界一朵游走的黄色花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