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露天电影（外一首）
作者：杨 军
不是片名或故事情节
让我们把裤包里藏出体温的人民币兑换成门票的
是被乡村黑夜烧焦了的眼睛
所以我们走进乡村的露天电影院
夹在大人，老人，男人，女人中间
越过许多人的后脑勺看电影
所以，电影可能看了三次
或是五次百看不厌
坦白地说儿时的我们
只知道讨论好人坏人
听不懂台词，看不懂情节，或中心思想
有时从头到尾我只听见前面两个人在谈玉米的收成
在谈母猪下崽羊儿产奶
有时从头到尾我只能听见小孩子找奶吃的哭喊声
儿时的我们
有好多次，在露天电影院
打过呼噜
在我们周围
有同样的大人，老人，男人，女人
在打呼噜
在屁味，汗味，和白天猪牛留下的屎尿味中
我席地坐在一根木头或一块石头上
似看非看，似听非听
津津有味
而下一次的露天电影
我依旧会准时出场
即使那部电影
已是看第三次，第五次
或是第八次
我都会百看不厌
乡村的露天电影，乡村的童年
想想真可笑
而我却只能咧咧嘴
笑不出声来
一个擦鞋的人
在饭馆。那个擦皮鞋的人手指漆黑，动作娴熟
他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脸
但我看见他很认真地为我擦鞋
拭灰，上油，擦！打蜡，擦……
我清楚地看见他
头上白发颤动
一双粗糙的手上青筋毕露
我始终看不见他的脸
深秋的寒风刮过我
我缩成一团
我沾满灰尘的皮鞋被一双曾经握过锄头，
镙丝刀，或者是笔的手擦拭得油光可鉴
而擦皮鞋的人
我却始终看不到他的脸
在他伸手接过我递过去的一块钱时
我看见他沾满鞋油的手上布满裂口
在他转身走向另外一个人时
我看见他穿布鞋的脚上
没有袜子
那白皙的脚冰一样寒
那个擦鞋的人
我始终没有看清他的脸
但那个擦鞋的人
我却始终无法将他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