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黄河三题

作者:元 辉




  壶口
  
  雄据黄河中游,
  吞吐半个中国,
  倾滚滚浊流势撼晋陕,
  挟一川风雷声震天地。
  黄河的气魄,黄河的潜力,
  在这里凸现无遗。
  
  是哪一位祖先
  赋予这象形地名?
  天公造此巨型壶口,
  只为了让大西北千流百派,
  和它们夹带的黄土文明,
  一展其浩荡元气和莫测底蕴?
  没有它,黄河母亲
  便只显七分的宽容和浑厚,
  而少了那三分的暴烈和激昂。
  在这里,正是在这里,
  我仿佛听到了黄河大合唱
  那大气磅礴的最强音。
  
  龙门
  
  龙门又名禹门,传为大禹疏凿河道而成。鲤鱼跳龙门,以求化鱼为龙的神话传说,亦源于此。
  
  你生成于太古洪荒,
  随着大禹的足迹,
  随着鲤鱼们的奋身一跳,
  走进所有中国人的视野,
  成为一道关于生存和生命的
  永恒命题。
  
  鲤鱼把凡人的幻想
  系于鳍上,
  而黎民把炽热的渴望
  托付给大禹的脚掌和手掌。
  那渴望
  从焦灼的眼神中透射出来,
  从行将冲塌的门窗中透射出来,
  从淤塞失收的庄稼地里透射出来,
  从遍地饿殍
  死不瞑目的瞳仁中透射出来,
  一个传说,
  一个披蓑荷镐、胼手胝足的降水人,
  便从一条条疏通的河道中升起来,
  顶天立地,名昭千古。
  
  而今我来龙门,
  但见黄水浓如铜汁。
  只因为龙门水道疏凿得太深,
  粘稠的黄水
  早已消失了滩流礁浪,
  当然,也消失了昔日隘口
  鲤鱼争跳的迷眼奇观。
  只留下一个缥缈的神话,
  和从深水中泛起的团团涡纹,
  让后人在现实和虚幻之间,
  在心系苍生和个人梦想之间,
  去思索那永恒的命题——
  关于生存,关于生命。
  
  黄河入海口
  
  从地图上看,黄河三角洲形似舌头。
  
  这是一条巨龙的舌头,
  年复一年舔蚀着渤海。
  亿万吨沙土
  从舌头上吐出来,吐出来,
  舌尖变幻着海退陆浮,
  舌苔上化出海上蓬莱。
  在这里,我更加感叹人生苦短,
  纵然历尽沧桑的百岁老人,
  也不过是
  历史长河中的一个童孩。
  
  我在入海口掏一捧沙土,
  我分明嗅出
  黄土高原上的羊粪蛋气息,
  中原大地上的腐草腥味。
  黄河下游的千里沃野,
  原不过是
  上游土地的自然迁徙吗?
  君不见
  水土流失走东海,
  失者瘠瘦得者肥,
  此消彼长,此盈彼亏,
  几处开颜几处悲!
  问苍天,问大地,
  问你,问我,
  问所有土地的主人和仆人,
  大河上下,几时还原萎缩的植被?
  人类的命运,
  终得摆脱天道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