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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里藏了多少把剪刀(外一首)等

作者:陆华军等




  天空里藏了多少把剪刀(外一首)
  陆华军
  
  二月春风似剪刀
  三月春风己有点钝
  裁做了太多的新衣裳
  
  风吹
  一只船,一只熨斗
  来回走在水的绸布上
  
  风吹
  不知天空里藏了多少把剪刀
  不知想裁做多少新衣裳
  为土里的人?
  为今后的人?
  
  风吹,回家的人在路上
  漂泊的人
  留在了思乡的路上
  母亲瘦成了一根叫
  慈母的手中线永远
  等你在一个归乡的时辰
  
  风吹,四月春风
  己裁不了任何衣裳
  柳树掏出柳叶
  购买春天
  有一种思念常常葱茏、碧绿
  
  一头牛在田间折了个弯
  
  黑暗中的麦秸垛有着
  灯火的犄角
  暗暗抵御着什么
  当它们在灶膛里滚动身躯
  我会想起农妇刘二芬
  在泥土里最后的滚动
  
  雨点像巴掌
  从天空揍下来
  刘二芬的尸体已运走
  除了死那么贵的农药
  又怎么舍得去喝
  
  一只母牛分娩时的痛苦
  让一村人提心吊胆
  乡村之夜似乎
  也是这样分娩出来的
  刘二芬的痛苦那么现在
  都已不再是痛苦了
  
  一头牛在田间折了个弯
  变成了拖拉机
  刘二芬走得容易一回头
  三个孩子大了二十岁
  
  暗夜里的火(外一首)
  吴跃球
  
  暗夜里滋生的煮熟的水汽
  浸透黑色的身体
  夜莺一种花腔里流失的
  高音敲击青铜之钟
  在坚硬的肩上
  我找到陌生的归路
  
  城市和乡村的路上
  到处传播的流言
  开满野蔷薇枝头
  因此暗夜里的火
  一枚枚败落
  
  夏天还没有真正到来
  就有人把雷声寄出
  
  丝绸
  
  还没有完成最后一道机工
  五颜六色的丝绸
  就选择了出售
  
  满眼的初夏之火
  穿越我的耳膜
  大风里舞动的水袖
  已抢在春蚕吐丝之前
  主宰了风流
  
  
  烈日下(二首)
  彭高峰
  
  父亲
  
  高远空中一只苍鹰
  鹰在飞——
  
  一个追梦的孩子把一只风筝放飞
  成一只鹰
  攥在手里的线团
  绷直了像法官坐在堂上那张严肃的脸上一根青筋
  
  鹰在飞——
  
  一个农民工把自己捆扎成一只风筝
  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悬空放飞
  
  母亲
  
  趟过一条河麦田里——
  黄金灿灿逼人的热浪
  麦梢子的暴戾像一个坏脾气的孩子
  压得一顶草帽
  在六月的大伏天心里只冒冷汗
  
  母亲一把镰刀割开的日子
  只是夏至过后采收下一大块心病
  
  水灾
  张殿国
  
  这是一个上万亩的圩区,
  这是一个大雨连日的汛期。
  成排成片的白杨树赤着脚站在水里,
  还没过膝的秋玉米浸泡在水里,
  不管是开着热烈紫花的芝麻,
  还是娇羞地开着黄花的花生,
  全都一股脑地浸泡在水里。
  刚返青拔节的秧苗浸泡在水里。
  成片成片的大豆浸泡在水里。
  建在高处的村庄,
  也卷起裤脚站立在水里。
  
  浸泡在水里的,
  还有打着寒噤的土地,
  即使是在热起来的夏季。
  农民半年的希望浸泡在水里,
  即使可以捞起,
  也是一个干瘪的秋季。
  
  打牌
  冉启成
  
  打牌的人
  在思考命运
  
  打牌的人
  在牌桌上
  种植春天的梦想
  
  打牌赌博的人
  爱钱
  
  打牌赌博的人
  在命运中
  收割秋后的凄凉。
  
  当心情迷上酒杯
  牧北
  
  当心情迷上酒杯
  一些日子和一些风
  就开始轮回
  演绎曾经的生动
  摇曳昨日的门楣
  
  当心情迷上酒杯
  时间就不再乱跑
  蹒跚地独步前行
  于山巅于水边
  于——一段路上
  
  当心情迷上酒杯
  孤独就不再肃立
  花间月下旧影相随
  山盟依旧醒来
  挥手自兹去
  
  当心情迷上酒杯
  满是尘埃的名字
  就会闪闪发光继续
  一段难忘的旅程
  只是我已泪眼模糊
  
  抹不掉的影子(二首)
  朱芳芳
  
  柜子
  
  用一个上午
  把冬天洗干净收了起来
  把春天一件件地挂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里
  长长短短地想一个人
  怎么也理不齐放不平
  
  儿子
  
  终止一个无望思念的音符
  是儿子的哭声
  成长的力量将朦胧的往事完全笼罩
  只是偷偷地把你
  颠倒着藏进了儿子的乳名
  整天没有顾忌地
  叫着
  
  兽医上乡医院(外一首)
  乐思蜀
  
  一个满身酒气的医生
  替他挂上盐水
  随后就钻进了
  一个小屋子里
  关门打起了呼噜
  
  一瓶挂完
  他提着盐水瓶
  大声叫门
  却始终没有回应
  只好回来
  自己换上
  第二瓶
  
  这时他感觉
  就好像
  给一头牛
  换了瓶盐水
  自己却在一旁
  静静地守着
  
  迷
  
  透过那座别墅的栅栏
  我看见一个女人
  坐在庭院里擦鞋
  
  她年轻,文静,戴一副黑边眼镜
  她擦得很认真
  不知道有人在看她
  那双鞋是男式的
  棕色,尖尖
  好像是我的
  
  花果山写意(三首)
  杨奇时
  
  水帘洞
  
  风袖珍地
  收藏
  
  阳光
  一次次尖叫
  
  该开的花不结果
  该结的果不开花
  
  那是怎样被水揉亮的
  一双眼睛
  
  金禅佛寺
  
  坐禅的季节空灵地播散
  飘泊茫茫大海一茬茬
  似曾相识数不清的树叶
  
  几声木鱼几声幽暗吟诵的黄昏
  削足的感觉泄漏暮春
  飞过蜜蜂取经的梵乐
  
  禅寺的钟夜色悠悠地
  又在垂钓远远游来的
  哪一头载着太阳衔着月亮的大鲸
  
  默读银杏
  
  腾着云
  驭着雾
  
  在花果山
  我默默读着千年以上的银杏树
  读迷了读累了
  便在吴承恩《西游记》的古典小说里
  栖息参禅
  
  我突然意识只有一株是父亲的
  让生命、情爱
  永恒地活泼在美丽自然的山水中
  
  乡愁的滋味
  罗筱
  
  饥肠辘辘的正午
  不经意和一丝午餐的味道相遇
  那是记忆中
  母亲用紫苏炒田螺的香味
  
  这诱人的味道
  转瞬就消失了
  城市拥挤的楼群里
  我来来回回寻了很久
  也没能将它找回
  
  或许,它已经被另一个
  和我一样的游子
  拾走
  
  阵雨过后(外一首)
  裴恒敏
  
  阵雨过后
  地上的水潭
  变成大大小小镜子
  行人们看见
  自己的本来面目
  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
  
  日记
  
  怕日子白白溜走
  总想用笔尖
  把它摁在纸上
  多待一会儿
  如今发现
  留在纸上的
  只是日子一些残骸
  
  雨
  袁海
  
  闪电
  刺破了黑色的网
  你们是一群
  漏网的鱼
  
  灵魂
  姜了
  
  灵魂应该是一个
  器官,就在我的
  身体里面。
  但我不知道
  它的确切位置
  为此,多次
  在做手术时
  我在身体里
  翻找
  不过总是一无所获
  我疑心这一器官
  已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