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俄)古米廖夫诗选
作者:佚名
尼古拉·古米廖夫(1886—1921),俄罗斯杰出诗人,诗评家,现代主义诗歌流派“阿克梅派”宗师。出身于贵族家庭,曾留学法国,到过英国、意大利等,并三次漫游非洲。1910年与女诗人阿赫玛托娃结婚,后离异。1921年被指控参与“阴谋活动”而遭镇压;1986年恢复名誉。
古米廖夫八岁开始写诗,十六岁起发表作品,十九岁出版处女集《征服者之路》。他还著有成名集《珍珠》,以及《浪漫之花》、《异国的天空》、《篝火》等诗集。他具有卓越而独特的才华,思路敏捷,生性好动,充满幻想和猎奇心理,并且对诗歌创作倾心渴望,孜孜不倦,他说:“不应该在‘可能’的时候写作,而应该在‘必须’的时候写作,‘可能’这个词应该从诗歌研究的一切领域一笔勾销。”他的诗作艺术技巧娴熟,描写鲜明优美,用词精确雅致,文风典雅,想象丰富,形象别致,格律严谨,音调铿锵有力,造型精美、静穆、坚实,情境带浪漫色彩和戏剧性,但有“纯艺术”和神秘主义倾向。
十四行诗
仿佛身穿铠甲的出征勇士,
我整顿行装,愉快地踏上旅程,
时而在充满欢乐的花园中憩息,
时而俯视重渊险谷观赏奇景。
有时在昏暗的看不见星星的苍空
云雾升腾……可我欢笑,等待,
我信赖,像往常一样,那颗我恋慕的星,
我,是一个身穿铠甲的出征勇士。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不给我们
解除最后一条锁链,
即使死亡降临,我仍然召唤我钟爱的星!
我要与死神战斗到最后一刻,
或许,我用垂死者的手
会采得一朵浅蓝色的百合花。
美洲豹
今天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梦见我在天空闪闪发光,
可为什么生活,那荒唐的皮条匠,
扔给了我不幸的命运。
突然我变成一头美洲豹,
燃起了狂热的情欲,
心里一可怕的熊熊烈火,
肌肉上——发疯似的颤跳。
我悄悄溜向一座人的住宅,
沿着昏暗的空地
想弄到午夜的美肴,
上帝给我指定的那份美肴。
但意外地在一座黑暗的小树林
我看见一个少女温柔的外形
并记住了她那艳丽的耳环,
黇鹿般的步态和女王似的目光。
“幸福的幻影,白色的女神……”
我想着,浑身战栗,惶恐不安,
她却低声说道:“不许动!”
安详而钟情地对我观望。
我默不作声,听从她的呼唤,
我躺下了,被她的示意所禁锢,
于是我成了,像胡狼一样,
奔集一起的狂暴的恶狗的猎物。
而她走到了小树林后面
迈着缓慢而轻盈的步子,
月光映着她的垂饰粲然旋转,
繁星在同珠翠喃喃细语。
心灵的园圃
我心灵的园圃总是五彩缤纷,
里面微风那样轻柔和清新,
里面有金色的沙土和黑色的大理石,
还有很深的,清澈的贮水池。
里面的植物,像梦幻一样,极不寻常,
仿佛晨曦中的水,鸟雀披着绯红色羽裳,
而——谁能理解那远古秘密的内涵?一
里面的姑娘戴着伟大的女祭司的花冠。
她的眼睛,犹如银灰色的纯钢的反光,
优雅的前额,洁白赛过东方的百合花,
小嘴,还从没有对任何人亲过吻,
也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话。
还有面颊,犹如南方粉红色的珍珠,
不可思议的想象的瑰宝,
还有双手,只是相互亲热爱抚,
在心醉神迷中交织一起虔诚祈祷。
在她两只脚上,一如两只云豹皮上
闪烁着金属的亮光。
飞离神秘莫测的洞穴的圆花窗,
她的火烈鸟在蔚蓝色的天空盘旋。
我不瞻望宇宙伸展的航线,
我的幻想仅仅忠顺于永恒。
让西洛可风①在沙漠狂怒吧,
我心灵的园圃总是五彩缤纷。
长颈鹿
今天,我看见,你的眼神特别忧烦,
玉手特别纤细,抱着膝盖惆怅。
请听着:在遥远的、遥远的乍得湖②畔
有一只精美绝伦的长颈鹿在徘徊游荡。
长颈鹿生就一副优美的体态、秀逸的风姿,
奇妙的斑纹把它打扮得更俏丽,
敢同鹿纹媲美的惟有倒映的新月,
那斑斑碎影在空濛的湖面摇曳。
远处长颈鹿像轮船的彩帆一样,
它的奔跑平稳得如同鸟儿快乐的飞翔;
我知道,苍茫大地能看到许多奇异景象,
当日落时它跑进大理石般光滑的岩洞隐藏。
我知道不少神秘国度令人开心的故事,
讲黑肤色少女,讲年轻酋长的热恋,
可你太久地吸入了污浊的雾气,
你不愿相信任何事物,除了冷雨寒霜。
我多么想给你讲述那神奇的热带花园,
那挺秀的棕榈,那奇花异卉的芳香……
你哭了?请听着……在遥远的乍得湖畔
有一只精美绝伦的长颈鹿在徘徊游荡。
遗 嘱
迷恋于生活的各种诱惑,
我不希望在黑暗里化为灰烬,
我不希望返回久别的故国,
埋进催人入眠的、死寂的土地中。
但愿在暮色沉沉的山顶湖上
高空粉红色的雾霭里
年轻而严厉的祭司们
① 南欧及北非的燥热风。
② 在非洲乍得。
用松枝柏叶把火堆架起
并且恭顺地,弯着腰,放上
我那被裹好了的尸体,
为让我从最后的卧榻上
带着唇边的一丝窃笑俯瞰大地。
当晚霞以昏暗的金光
刚刚映照在大理石防波堤上
但愿令人沉思的火焰
飘洒熊熊燃烧的树脂的芳香。
但愿芦笛使静夜充满忧伤,
但愿银锣哇哇哇地哀响,
当火光摇曳的送殡的木排
轻轻颤悠,解缆出发的时光。
仿佛魔幻林中的恶魔邪神,
我的生命将重新燃起光焰,
由于折肺磨心的美好的亲吻
我的身躯将开始微微动弹。
趁我尚未被无法遏止的力量
扔入虚无或者抛向天堂,
我还要最后一次烧个净尽
用我烈火般令人陶醉的生命。
海 上
日落。宛如蟒蛇,波涛呈弧形,
已没有汹涌的浪峰,
但不再疾驰着去碰撞
那漫长的不可战胜的边岸。
只有自远方勉强挣扎着的
暗礁激浪,相信沉沉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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