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诗四首
作者：蔡永祥
一群人在一座旧楼上敲打
楼，慢慢地矮下来，矮下来
尘土，就在这时
抖了抖羽毛，开始飞了
那么轻，不动声色
那群人，有男有女
慢慢落到地上
开始清理旧砖头
开始剔出长在楼里的钢筋
仔细地，像在田里捡拾麦穗
整幢楼就这样消失了
尘土，这大地的骨肉
悄悄覆盖了所有的视线
打扰
那么一个美丽的家
还是被我们打扰了
一万年长一厘米的钟乳石
当我们路过时，一滴水不慌不忙地落下
它把时间垒成我们够不着的高度
风，可能还是那时的风
但一定比那时温柔
石头老了一些，当然添了一些皱纹
妻子学开车
妻子开始学开车了
夜里，我老是被蹬醒
我是油门还是离合器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
妻子忽然变了
她的身子变大了
她变成了四条腿
她的速度飞快
她怕控制不住她自己奔跑的速度
她总是在不断地加速和减速
躲避一切危险
来自她的和别的事物
妻子就这样变了
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她把自己和别人
都当作玻璃球
生活中，容易让我们破碎的事情
总是太多
妻子常常在梦中惊醒
拖拉机怕什么
小车怕大车
客车怕货车
货车怕拖拉机
一位司机朋友振振有辞
“拖拉机怕什么？”我问，他摇头
一天晚上
弟弟从二十里外的乡下
开着拖拉机
给我送来一袋大米、半筐土豆
还有够吃半月的蔬菜
弟弟坐了片刻
风风火火地要走
“白天不能进城，警察下班了才敢来”
拖拉机又突突突地吼叫起来
空车，声音也是那么响而脆
和弟弟一样的大嗓门
在楼群间来回炸响
我怕吵着邻居
催弟弟快走
拖拉机在夜色的掩护下走了
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