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现在，我们正走进你的阳光
作者：谌宁生
除了已先期派车将6000余名中原乡亲成功送抵家乡，张全收任董事长的深圳某人力资源公司眼下还有7000多人被陷在暴雪中无法回家。
张全收太知道除夕的家门，对一位在外打工的中原乡亲意味着什么了。
他想了所有能想的办法；
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他甚至挂通了“搞一列农民工返乡专列”的电话……
——代题记
我和他们在一起
7000多号人7000多双望断家门的眼睛——
假如换个方向
我知道他们就是中原
是那千里高速公路那头苦盼中的苦盼
是那热烈着故土老井直至蔬菜大棚的红灯笼
是七千口热灶上年味透香的守望
还有依偎母亲梦见新衣的儿女
再三撑大一双老眼的父母
幸许还是一支支可以熨热骨头的红蜡烛和一对对相吻的红双喜……
一队队烟花爆竹
以幻想中高调的喜悦
爆响和耀亮一串踏进除夕家门的足音……
但此刻——
他们是……也只能是你的内伤
布满在你的眼睛里是一簇簇郁火
纠结在你的肝胆里
是痛——越沉越深的中原之痛……
我无法对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奔走
已近乎画零般画出了无数次惆怅
没有路
大地冰冷时间在一道道雪坝间蹒跚
你还要再去哪里？
还有哪里
会给你“出发”两个字
让你取暖让你身后的7000名声苦叹
取片刻久违的暖？
我听见了你高于暴雪汹涌的心跳
这样的时候
离你最近的是谁？
你的心为谁而跳？
天黑下来
你想起了那碗昏暮般浑浊的药？
一位卧病思归的少年是别人的内侄
你想起故乡风雪中那间正发出粗重喘息的老屋？
它的儿孙昨天还在你眼前流泪
流泪……流泪。你不能流泪！
站在再不能奔走
却必须咬紧牙关再去奔走的地方
我知道
你的无言只能留给自己
它后面必须升起的第一千零一轮……零二轮……太阳
是7000多颗心都在祈望的太阳？
太阳要升起来的——你这样想尽管也有些恍惚
你甚至拨通了郑州一位朋友的电话
说出了“搞一列农民工返乡专列”的话
……声音断了……沉默……巨大的静场……
时间以冰雕的方式一脸枯霜
——专列正在开出？
——专列正等待最后的指令？
——专列无法应答一个让人看来近乎无限荒诞的“请求”？
没有结果……没有结果……没有结果
只有咆哮的雪
把你一再变小
小到像可能在没有可能后面
被一再压倒吞没……
这样的时候
我能读到的
是这个世界最悲壮的一页——
你站起来
被一股愤怒的狂潮重重推倒！
你又站起来
来自另一个方向的暴戾把你再次击倒！
击倒……站起！
再击倒……再站起！
把站起来作为旗帜
像铁轨升起钢铁的希望
像生态保护书高扬起一片绿的宣言
像一碗方便面挺直一份善世热爱
我听见7000多公司员工的心里
轰响一个沙哑却仍然有力的声音——
“这不是最后。我一直在为你们努力！”
我曾在雪压中国的报道里感到寒冷
寒冷的夜晚
一声咳嗽一记喘息
都会传得如此之远远得让人空洞
而此刻
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苍白
同一颗颗爱家的心在一起同一支支向家朝圣的队伍在一起同一个爱家的民族在一起……
同终于开来的一支春风车队在一起
我听见了大雪最后的那声叹息
一片爆竹即将飞红的天空
正露出一缕缕似火的霞光
呵回家我们回家张董！
现在我们正走进你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