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无法遏制
作者:[德国]比塔·哈姆斯珐尔 著 孙晓峰 译
他曾经在回家的路上不下一百次地打好腹稿,试图尽可能委婉地把他的反感告诉尼娜。可她一出现在他面前,她优雅得体的举止和高贵风度立刻让他哑口无言。
到了六月的一个晚上,一直内心觉得有愧于海伦的哈利破例跟着她来到她的小家。出乎他的意料,在这里做爱和在汽车、地下室里并无多少差异。在床上,海伦可以展开四肢,完全展示她的胴体,简直就是妖女的化身。
当他最后要离开时,她开始轻轻抽泣,但马上她又自责道:“对不起,哈利。别管我,我是个愚蠢的女人。我只是因为……我躺在这里,而你必须离开我回家。 这是我一直害怕出现的情景,但它今天还是出现了。”
他转身缓缓走向她,在床边坐下,默默地看着她,一股浓浓的怜爱之情袭上心头。他郑重地对她说道:“你不会等太久的。相信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回家的路上他着实下定了决心。然而就在他一只脚刚踏进家门,一切又都像纸牌搭起的房子一样骤然坍倒。尼娜显然没有准备等他吃饭,她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正往手上擦油。她见哈利进门,便走了过去。
“你回来晚了。”她的语调严肃,而且哈利听出带着淡淡的嘲讽口气,“我给你的办公室打过电话。你不在。”她脸上仍挂着微笑解释道。
他愣在那里。
“最近你经常很晚回来。”尼娜继续说,“我当然问过自己,你到底在干什么。”她仍然面带笑容,继续擦着两手,“我找到一个答案:她刚二十岁出头,而且性感迷人。”
哈利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双手。那两只揉搓的手好像卡住了他的脖子。
“我给你出个主意。”尼娜说道,“我们分开一段日子,这样你可以安静地做出决定。你的行李我已经准备好了,在卧室里。”
哈利冲尼娜咆哮着,听不出带着勇气,也听不出受到伤害。他就像一只被痛打的狗一样冲进卧室,从地上提起箱子,向外走去。
尼娜跟在他身后说道:“一旦你做出决定,请通知我一声。请记住,我不是一个不善于原谅别人的女人。哈利,我能理解在你这样的年龄会发生这种事情。也许一切都会过去。”
这些简直是多余的废话,太多余了。哈利一言不发地把门一甩,开车离去。
半小时后,他重新出现在海伦家门口。她看到他提着箱子,不禁泪流满面。
他对她说道:“我和我妻子谈了,她同意离婚。”
海伦把脸埋在他的胸前,紧紧搂住他,泣不成声地说:“我没有逼你这样做啊。”
“是的,”哈利温柔地说,“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敬重你。”
她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眼眶周围全是睫毛膏的黑污。这副模样使哈利此刻禁不住神摇魂荡,不能自已。他拥着她走向厨房,一边迫不及待地解开她的衣扣,把她抱到饭桌上,径直进入了她的身体。他面对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张娇小的面孔,觉得对方就像是来拯救他的天使。
一场酣畅淋漓的宣泄过后,他开始帮海伦整理房间。床上当然还是一片狼藉。海伦抱歉道:“我不知道你会回来。”
“当然你不会想到。”哈利一边回答,一边兴奋地吹着口哨将床单拉好。客厅的地板上散落着几本杂志。他跨过这些杂志,重重地一屁股坐在松软的沙发椅上。这时海伦弯腰想捡起杂志,被他又一把抓住胳膊拉到怀里。
“别管它们。”他咬着她耳朵边吻边说。欲火又在他体内燃起。就在这宽大的沙发椅上他们再次融为一体。
等到云雨过后,海伦从心满意足的哈利的胳膊里温柔但坚决地挣脱出来。她把身上的所有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扔在地板上。没等哈利明白过来,她已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她迈着有些不自然的步子朝卫生间走去,扭过头来羞怯地说:“我去洗一下。”
卫生间的门在她身后关上了。哈利在原处没动,仰身躺下,合上眼睛。他的思路在逐渐清晰:过去了,过去已经结束了,他又成为了一个自由的男人,不需要再做什么决定,他要重新开始,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一个男人,一个姑娘,爱情,无忧无虑……
他停止了思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眯缝着眼睛看着缭绕的烟雾,怡然自得。
淋浴的水声传出卫生间。海伦在里面哼着歌曲,那是一首哈利不太熟悉的流行歌曲。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的声音是那么年轻、快乐和天真。他一边抽着烟,一边陶醉在歌声里。沙发椅的旁边正好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烟灰缸。一切都是那么称心如意。
他大口吐着烟,像是要把尼娜一口一口吹得越远越好,自己一步步摆脱梦魇的纠缠。他弹掉烟灰,环视一下房间,情不自禁又露出笑容。杂志、海伦的衣裙七零八散地满地都是;一只烟灰缸摆在茶几上,里面有两只烟蒂;一张宽大的桌子上立着一只用过的杯子,旁边是一个果盘,上面摆放着的橘子已有些干瘪。
突然,他在脑子里看到尼娜出现在这里,正用伶俐的双手收拾整理房间,又看到她随后将手洗干净,去抓润肤油盒。
感谢上帝,这是幻觉,他再不用真的面对尼娜了。
卫生间的水流声已经停止,但海伦仍在哼唱着歌曲。哈利的心里又开始躁动,他想,今晚可以再干一次。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他这个年龄的男人应该有所节制。但他很吃惊自己居然今天可以做爱三次。他把体内燃烧的欲火强压下去。他只需要搂住她,仅仅是搂住她,温柔地感受她的皮肤,用手指去抚摸和享受她皮肤上的粗糙之处。
她这么长时间在干什么?
哈利站起身子,悠然地朝卫生间走去。他按下门的把手,面带微笑。
海伦站在淋浴房旁,背对着门。她一只手拿着东西,另一只手在腿上擦抹。哈利没有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他正要问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她朝他转过身来。
“我马上就搞好了。”她说着递给他一个东西,“亲爱的,帮我在背上抹一些好吗?我自己很困难。”
哈利没有问什么,就点头去接那个东西,而且嘴里还用口哨吹着海伦刚才哼的歌曲。他的目光落在海伦递给他的那个淡绿色的瓶子上,鼻子用力嗅着它的味道。忽然,他眼前的一切都虚化了,只剩下那个清晰的瓶子。他感到瓶子到了他的手中,一个塑料瓶子,一个软得可以毫不费力就挤出东西来的瓶子。湿乎乎的奶液流到他的手掌上。他把瓶子放到洗面台的边上,伸手往她的背上抹。他的脸上还挂着刚进来时的微笑,两只手同时在海伦的背上抹着黏湿的奶液。
他闭上眼睛,想脱离这种迷离状态。可身边又响起一种沉闷的怪声,好像是一个小孩快要窒息的哭声。他不知道,这个声音是出自他自己的喉咙。他的双手机械地向上移动到海伦的肩部,推揉、按捏着温热的肌肉,继续向上,锁住了她的脖子。
那种怪声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那是一个绝望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哈利看到尼娜那张光洁无瑕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她一向沉稳冷静的表情此时惊恐万分。他听到对方的咽喉在发着艰难的咕噜声,看到她纤细的双手抓扯浴帘,感到手指尖下轻微的脉动在时断时续,越来越弱。
随着他的双手用出全力,那微弱的脉动彻底平息了。他的双臂耷拉下来。尼娜的咕噜声消失了,现在他自由了,真正自由了。
他的双手还在痉挛地抓着什么东西。他喘着粗气,用力松开手。一个东西从他手中滑落下去,碰到淋浴房的门框,滚到他的脚边。
哈利心满意足地冲海伦笑笑,不顾她的诧异,把黏满奶液的双手在裤子上胡乱擦抹着,走回客厅。
他长长吐了口气,跌坐在沙发椅上,眼睛闭了一会儿,再睁开,他感到疲惫之极,眼皮越来越沉。要是海伦再不快点,他在沙发上就会睡着了。
她怎么能在那儿呆那么长时间?
女人啊,女人,她们除了年龄不同,还有什么差别?
(孙晓峰:山西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邮政编码:03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