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德雷耶迷案
作者:[法国]哈里·贝雷 著 王佳玘 译
随后,他重新出击,开始竞买《蓝色安慰剂》。包括现金在内,这些蓝色糖果总共花费了他八十八万六千美元。十分钟后,他又以五百六十万美金的竞拍价成为雕塑《迈克·杰克逊和他的黑猩猩》的新主人。接着,他全力挫败阿斯特丽德·科恩,以与购买“糖果”相同的价格成功将“教皇蜡像”收入囊中。三项新纪录诞生了。未作停留,他站起身走出大厅,身后是阿斯特丽德·科恩凶恶的目光——这一次,他的这位女对手着实运气不佳。超过三分之一的观众也随后离场:名作已有得主,剩下的十几幅作品已无足轻重。至此,现场秀不再抢眼,只有一些精明的老商人继续留守,他们通常会借此机会以相对低价搜刮一两幅佳作。
萨姆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了两位记者,他们正在等待例行的新闻发布会,稍后还会有美妙的鸡尾酒会。
“帝波铎可要冒火了。”若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阿斯特丽德正是受了他的委托开价竞买的。他一直希望把《第九小时》收入切尔西的藏品中,顺带还有已经到手的培根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英国最重要的画家。他描绘的往往是难以名状的、痉挛的、扭曲着或挣扎着的人,坐或站在一个幽闭阴森、没有门窗的斗室内,着重表现“一个孤独、苦恼、恐惧、愤怒、混乱的世界”。的教皇画像。我听说他甚至还让荷兰的建筑师设计了一个特殊的房间来存放它们。”
“特殊的房间?”
“嗯。天花板是一扇打碎的彩画大玻璃窗,据说是为了象征耶稣死时耶路撒冷神庙顶篷的裂缝,总之大概是这个意思。然后还要有陨星从某个地方划过。只有装饰了裂开的天顶和教皇身边的碎玻璃,房间才算是完整的陨星、裂开的天顶和教皇身边的碎玻璃这些元素是毛里齐奥·卡泰兰的作品《第九小时》的组成部分之一,见第10章。。帝波铎十分敬重艺术家,这一切都是他预先布置的。不过这回的成交价也太高了点儿:上一个买主只花了八万美金就把它搞到手了。我真想知道是哪个家伙把好东西都抢光的。”
萨姆想图点儿私利:反正最终他们也会知道,不如借此机会让两人一直欠自己一个人情。他决定让他们尝点儿甜头,以便更长久地转移两人对德雷耶的注意力。
“他叫居纳尔·卡瓦朗,冰岛人,曾任雷克雅未克博物馆的馆长。此人相当了得,现在已经是奥斯陆阿斯特拉普·费尔利基金会的新主管。他的老板是个爱好艺术的船商。不过,这消息不是我搞到的,是弗洛德的一位老客户告诉我的,真希望能再跟他打交道。”
尤迪和若什互相看看掏出了他们的笔记本。萨姆等他们写了几秒钟后问道:
“帝波铎是什么样的人?”
“不清楚。”其中一个答道。
“有谣言说……”另一个接着说道。
“什么?”
“他可能会受到罗贝尔·摩尔让多的指控。”
“那个地方律师?”
“嗯。他发现几个收藏大户和某些商人串通一气,在想方设法逃税。按纽约的现行税法算,如果每幅画征收8.25%,那么,他已经白白捞了几百万美金。”
“哇嗷!”
“不错,老天……联邦调查局会介入的,等着看吧。”
记者在他的笔记本里乱翻了一通:
“啊,找到了。一位检察官已经发出通告:‘请在我们拜访您之前来找我们。倘若联邦调查局人员前来叩响您的家门,这绝不是为了欣赏您的艺术品……’”
“你认为帝波铎也是其中之一?”
“有人说是。不过我相信他会狡猾得多。”
萨姆向两人道别,扶着扶手走下楼。他的一条腿开始唤醒他那段美好的回忆了,另一条好腿竟也一阵痉挛。他总要忍受这种令人恼火的后遗症。看到他一脸怪相地出现在人行道旁,吉尔·贝雷满心同情地建议他坐车回去。这位门卫立在大街中央,为他拦了辆出租车,萨姆艰难地坐了进去。
12
司机是海地人,萨姆要去的地方在曼哈顿下西区的肉市附近。十年前,那里曾是曼哈顿最糟糕的街区之一。十年后,它已变得时尚前卫。汽车飞速穿过百老汇,又左转向第七大道驶去。路上车辆密集。萨姆被加速、刹车、转弯摇得七荤八素。出租车司机显然更喜欢用喇叭代替方向灯。透过车窗,萨姆看到了旁边一辆计程车顶上的广告牌,原来是一本时尚杂志的宣传词,上面用法语写着“寻找女人”。萨姆盯着这句警察圈中的老话若有所思,他的确应该马上查明法迪娅·德雷耶的行踪。等红灯的间隙,司机转过身问道:
“您就不抽烟吗?”
口气有点儿冲,萨姆听出了司机话里的意思:
“我不怕烟味。”
“我能点一根儿吗?”
“如果我也可以的话。”
司机兴奋地点燃一根香烟。萨姆则填满他的烟斗——这东西在美国已是件稀罕物。车辆拥堵在一起,寸步难行。透过窗户,两旁的乘客正错愕地看着他们:这个海地人和他的乘客竟坐在一起吞云吐雾,自得其乐。城市的大部分公共场所已发布禁烟令,只要在无烟区里携带烟灰缸,哪怕里面是空的,也会受到罚款处分。因此,眼前这异乎寻常的一幕着实令人心生不快。
出租车开到目的地的时候,两人俨然已是共事已久的老搭档。萨姆掏出的小费足可以支付他们的巨额罚款了。司机打开所有的窗户,一阵风似的开走了:他的下一个乘客恐怕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另外,萨姆抽的英国烟的味道也实在冲了点儿。
萨姆叼着烟斗,走进一条阴暗肮脏的小巷。令人诧异的是,这样一条小巷竟是砾石铺路。他哥哥开的餐馆门前透出一丝光亮,这已是整条街的主要光源。亨利比萨姆大两岁,是个老练好斗的同性恋者。经他之手,这间小餐馆已成了全区最热闹的几个地方之一。为了纪念法国的父辈,他在每年的7月14号都会举办“玛丽·安托瓦内特小姐”竞选,届时将会为曼哈顿最狂热的反串者戴冠加冕。萨姆不敢保证他的父亲塞纳尔·萨米埃尔——海军第二步兵团的中校——会认同亨利的做法。不仅因为他是共和国的优秀公民,还因为他已失踪十年而且无论如何都不愿踏进纽约半步。
一群顾客正焦急地聚在餐馆门前排队等待,萨姆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这地方虽其貌不扬,但厨艺一流,餐馆气氛也轻松融洽。他哥哥站在狭长的吧台后面,吧台与室内平行。看到萨姆向自己打招呼,他立刻变得兴奋起来。餐馆的装潢十分简陋:只有几幅地图而已。吧台的另一边则热闹异常,一群厨子正在那里挥刀忙碌。
亨利把他安排在最里面的一张小桌子前。五分钟后,他端着一块溢出盘子的超大牛排回到萨姆身旁。他们仍保留着法国人的习惯:极少有美国人喜欢吃带血的牛肉,而他们是其中的异类。萨姆饶有兴致地敲打着盘中的生肉:
“你的肉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萨姆说的是法语,亨利也用法语回道:
“我在肉市可是大大有名,哪个肉店伙计不认识我!尤其是年轻小伙计……”
萨姆深情地看着他哥哥。曾有一段时期,亨利整天与一帮小流氓鬼混,甚至结交过一些危险的莽汉。他曾被一个狂暴的情人打折过鼻子,但依然旧性不改无所顾忌。心血来潮时,再危险的街区他也会乱闯一气。不过,自从他遇到了一位钢琴家,两人的甜蜜恋情已持续了数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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