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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英国人的非典日记
作者:艾 兰
今年二月末,我在上海待了一周,随后动身前往新加坡。起初我打算完成在这个亚洲花园城市的项目之后,马上返回中国,但我的计划变了。
到了四月中旬,新闻的主要内容已从伊拉克战争转向非典危机。然而在新加坡,我只看见过一个人在街上带口罩。看来,政府在遏制疾病方面干得挺不错。我个人行为的唯一变化是每天至少洗十次手,多吃十倍的水果,疲倦时不用手揉眼睛。我还决定,一回到英国,便彻底戒烟。
起程前的几天,我打电话给国内的家人。我试探性地询问他们,回国后我是否应该隔离十天。他们的反应稍稍令我惊讶。我和家人的关系十分密切,原想他们会对我的提议一笑了之,因为我离家时日不算少了。我原以为,他们对我的思念会压倒对我可能携带SARS病毒的担忧。我想错了。今天,我开始了第一天隔离。
我弟弟有个一岁半的儿子,我妹妹有两个年幼的儿子,我哥哥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都不满十三岁。我曾祖母九十三岁,过去四年来一直病重卧床,身体异常虚弱。我们虽然不住在一起,但经常走动。我越考虑到这些,越感到家人们是对的。无法想象,若是由于我的缘故,导致我亲人中任何一位老人、孩子罹病或死亡,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糟的?所以,问题的症结由“是否应当自我隔离”,变为“你如何落实隔离?”我自己的寓所出租了,因为我原先没打算今年在英国待很久。
结果,头一天,我是在希思罗机场外一家蹩脚旅馆中度过的。父母只是替我将车开来,我们共进午餐。我坐在他俩对面,相隔很远,没有接触,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我母亲是荷兰人,父亲有一半俄罗斯血统。这两个民族的人都深知,亲吻意义重大。相反,英国人对亲吻不太在意,他们至多彼此半心半意地在对方脸颊上啄一下。我的许多美国朋友也放弃了“政治上不正确的”亲吻,而以真心实意的拥抱取而代之。我猜测,欧洲式的接吻礼仪可能被视作性别歧视,男子不可真正亲吻别的男子,除非他们是你的家人,要不你便是同性恋者;但男子永远可以亲吻女子。
然而,如果你是在亲吻的氛围中长大的,就会明白,亲吻是无可替代的。在荷兰,你遇见一位女性亲友时,要相互亲吻三次。向来如此。告别时也得亲吻三次,即便间隔时间不过半小时,也得照办。我去伦敦俄罗斯祖母家时,时常遇上吻我四遍的亲友。因此,我未亲吻父母,的确非同寻常。这使我想起初到中国时注意到的一件事:许多中国人和家人相见时从不亲吻,甚至也不拥抱。
那是在1994年,我当时在北京读书。一位朋友邀请我去承德郊外他家过年。我们坐了火车,又坐汽车,一路长途跋涉。傍晚,当我们走进他家大门时,谁也不曾碰谁。我不禁觉得气氛尴尬极了。然而,两星期后当我告辞时,我拥抱了朋友的母亲,他父亲也热情地与我握手道别。他一家的慷慨与好客无以复加,尽管分别时我们已经有了肢体接触,但我仍然觉得,若能以一次、或三次亲吻表达我的谢意,该有多好。
行了,不管亲吻不亲吻,既然我有了自己的车,便计划驱车前往我哥哥在英格兰北部的别墅,因为眼下那里空着。我从未想过让自己与世隔绝,到那里后,也许要买一些洗衣粉、香波、食品等等,当然还得沿途给汽车加油。人的这一天性实在可悲:你总是更多地替关心自己的人着想——所以,我最初想到的是,如果我染上了SARS,决不能传染给任何亲友。再说,我听人讲过,只有当患者表现出种种症状,比如发烧、干咳时,他们才会传染,可我没有这些症状。此外,据我所知,我既没有接触过非典患者,也未接触过接触患者的人。
我在新加坡时,尽管进行了自我隔离,但从未感觉到危险。我虽不太清楚每天最新的非典感染人数,但总觉得四百万人口中不足二百例(当时的数字),实在构不成多大威胁。在我逗留期间,每天有大量患者康复出院,我也从未听说有人因乘公交车或触摸电梯按钮而感染非典。新加坡是个极其清洁的地方,在我看来,它的公共住房标准也相当高。其次,在七周的逗留期间我发现,许多新加坡人得了轻微的妄想症。他们觉得,工作场所,甚至家中,到处都潜伏着危险,其中有些是真实的,有些是臆想的。因此,生活的基本目标是远离危害。当然,这是一种粗略的概括,但在我逗留期间,我进行过一些市场调研,那是我工作项目的一部分。这使我能进入居民家中,面对面地谈论他们的生活,每个人讨论两小时。英语谚语“安全胜过后悔”一次次出现在他们的交谈中,涉及各种潜在的灾难。虽然我隐隐觉得这种态度有些恼人,但在SARS爆发的环境里,我的结论是,新加坡文化,简直就是为应对这种偶尔会致命的新病毒度身定制的。妄想症,加上过度洁癖;真幸运,我是在新加坡。
离开新加坡时,我打电话给英国使馆,询问我到英国时是否要强制隔离。我听说过这样的情况:有些学童的父母住在新加坡,当这些学生度假后返回英国时,曾被送到一个岛上,隔离十天。使馆人员告诉我,这是学校的决定,不是政府的;我一旦通过海关,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然而,我家人认为“安全胜过后悔”,所以我没有进父母的家门,而是住进一家旅馆。
2003年4月29日
我正住在诺丁汉郊外哥哥的别墅里,体温依然很正常。昨天,世界卫生组织宣布,越南看来已成功遏制了SARS的蔓延。十八天没出现新的病例,世界卫生组织已经撤消了前往该国旅行的警告。我还听说,香港和新加坡也已度过了非典高峰期。我希望我在中国的所有朋友都安然无恙。
听到新加坡传来的好消息,一方面我有些按捺不住想结束隔离,另一方面,我承认,这也是一种享受。今天清晨,我作了长距离步行。所有的树都开花了;这里的天气不像新加坡那么闷热,户外空气令人感到舒畅。哥哥打电话来,告诉我一连串值得一游的地方:林肯大教堂,索斯威尔修道院,德比郡溪谷,还有一家当地的“美食”酒馆,那里的法国厨师烹调技艺十分高超。以前我从未到过英国的这一地区。童年时,只要学校放假,我们总是去荷兰,与那里的亲友团聚。
邻居把别墅钥匙交给我时曾对我说,假如我在别墅里戴口罩,很可能会登上当地报纸翌日的头版。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到,她不大赞成我戴上口罩四处转悠。她觉得,有些东西起初虽是为保护人们而设计的,但毕竟会引起恐慌。
我的隔离措施不算十分严格,但却使我想到那些医生和护士,对他们来说,这场危机的确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我的态度很轻率,而他们却表现出无畏和自我牺牲,这种精神令人振奋。一位香港朋友最近提醒我:正是在危机时刻,你能发现人的真实本质。在我看来,当世上大多数人千方百计保护自己时,医务工作者却为了拯救他人而置自己的性命于危险,他们理应得到一切可能的表彰与奖励。
昨晚有个电视节目,叫做“杀人虫SARS”。我思索着,多高的死亡率才能给一种病毒冠以“杀人”的头衔呢,10%,50%?新加坡的一位酒吧老板曾对我说,他觉得非典比爱滋病更糟。
当时我反驳道:“迄今为止没有一个爱滋病患者康复过。不仅许多非典患者已经康复,而且它的死亡率在10%,而爱滋病的致命率为100%。为什么说非典更糟呢?”当然,他说的是非典的高传染性,还有,显然我们不可能完全保护自己。我思忖着,这一四个字母的征候群会不会对世界产生与爱滋病同样的影响?
那档节目中最令人震惊的镜头,是香港最差的居民区中恶劣的卫生状况。一位妇女在烧菜,几英尺远便有一根粪便管道通过,那管道正在滴漏。为了保护我们不感染HIV病毒,可以使用避孕套,为了保护我们不染上非典,有一件事非做不可,那就是提高居室的卫生标准。
2003年4月30日
今天,我驱车参观卡茨沃斯庄园,那是德文郡公爵和公爵夫人的邸宅,我边开车边收听滚石乐队的流行乐曲专集。这使我想起,他们原本定于四月底前往香港和上海演出,但由于非典的爆发,音乐会取消了。将来某一天,滚石乐队还会去中国,成千上万观众相互近距离地一同观看,以如此美妙的形式来标志战胜非典病毒,回归正常生活——如果还可能回归“正常”的话。在这支乐队的全盛期,他们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激动人心、最富有生气的演奏家。
卡茨沃斯庄园是英格兰主要的豪华宅邸之一,有着丰富的历史,由于庄园及庭院向公众开放,人人都能去参观,去探究。这片辽阔的领地曾两次被辟为某种形式的“隔离区”。苏格兰女王玛丽于1568年逃离苏格兰,此后十六年中,她一直遭到表姐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软禁。这期间,玛丽的主要看守人是希路斯贝利六世伯爵乔治·塔尔伯特,他是哈德威克的贝丝的第四任丈夫。这个庄园主要由贝丝在十六世纪末建成。而且,从1571至1581整整十一年中,就在卡茨沃斯庄园贝丝的家中,苏格兰女王玛丽度过了漫长、豪华的监禁生活。六年后,她被认定犯有叛国罪,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断头台。
这个庄园第二次被用做“禁地”是在二战期间。1939年,位于北威尔士的潘若斯女子学院被粮食部征用,这家学校就迁往卡茨沃斯。“彩色大厅”被用来集会与做礼拜,“橘黄大厅”成了美术教室,物理课在配膳室里上,生物课教室在饮料储藏室,而化学课,为了安全起见,放在马厩里。宿舍则散布在庄园各处。总共二十位女学生,如下图所示,睡在宏伟的大厅中,直到1946年。
2003年5月1日
今天,香港一些医生宣布,某些已经康复的非典患者肺部可能留下永久的疤痕。它们究竟是患者接受治疗的结果,还是病毒攻击造成的后果,意见莫衷一是。
天知道,多年来我给自己的肺叶造成了多大损害,至今戒烟仍困难重重。人们告诉我,尼古丁比海洛因更容易上瘾。我十四岁开始抽烟,多次试图戒烟。尽管屡戒屡败——令人费解但幸运的是——我从未向怀疑主义屈服。我觉得,每次尝试都是我对烟瘾的最后一役,我会成为胜者。我现在还是这样想的,我已经第五天不抽烟了。隔离肯定有助于此,因为周围没有吸烟者怂恿我重蹈覆辙。我想许多吸烟者一定同意这种说法:最难抵制的便是一位慷慨的抽烟同道友好地向你递过一支香烟。你也吸烟、我也吸烟——吸烟者之间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尤如香烟本身一样令人欣快。这是一种极富人情味的方式,将人与人联系起来。递烟者是慷慨的,接受者则以感激之情确认这一慷慨之举;双方对吸烟的欲望表达了一种认可:生活往往是艰辛的,我们都依赖某种支撑,使自己迈步向前。他人诚恳地向你承认自己的弱点,又显示慷慨的精神,还有什么比这更感人的?
我头一次去中国是1989年,我连一个中国字也不会说,但我结交了许多朋友。我与一位不吸烟的朋友周游中国,很明显他的社交不如我成功。至今我依然深信,这与我俩的个人素质完全无关,有关的只是这一区别:我在旅途中见到谁就递烟,而他从不。不用说,如今他的健康状况一定比我好得多!
2003年5月2日
我家人频频来电话,问我是否感到孤独。很幸运,我是个自由撰稿人,已习惯于在工作之余独自消磨时光,很少感到孤独与无聊。我还很幸运,因为我不像许多人那样,由于SARS对经济冲击的结果而下岗。我在财政方面有办法对付。
别墅里有一台电视,一架电话。我有一台电脑,通过它们我能连接英特网。我还有一个移动电话,每天至少和六到七位朋友通话。我还从朋友、熟人和同事那里收到大量的文本与电子邮件。只有在诸如此类的场合,你才会真正意识到自己生活的社会已变得多么“虚拟”。
《时代财经》今天刊登了一篇文章,说的是爱丁堡的“互动大学”如何向三万名香港学生进行网上课程教学。这使得这些学生可以在家中学习,而无须冒感染非典的风险到学校上课。加上这些香港学生,互动大学(IU)的“理科基础电子教学课程”(简称Scholar)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单项在线教学课程。(www.interactiveuniversity.net)互动大学去年刚成立,这是一个非赢利性的机构,建立的宗旨是推销苏格兰各所大学的电子教学产品。
由于我健康状况一直良好,有人问我是否觉得非典的威胁被各国媒体夸大了。这话很难说。电视上,大多数的报道似乎都聚焦在病例及死亡的数字上,我无法肯定这些数字到底有多大用处。首先,痊愈病例的数字很少得到报道,而且有关数字很少放在任何方式的人口总数或比例形式的框架之内。其次,有关病毒的信息总是用尽可能消极的语气进行披露。比如,今天许多文章集中报道香港的一些发现:SARS病毒可能突变为两种毒株。这些文章接着便以消极口吻探讨问题:这一发现会使得疾病的诊断日益复杂,等等。虽然我不是科学家,但我听说过病毒的突变不一定总是坏事。我同样可以由此推论出好消息:病毒的毒性会因此减低。事实上,这不但可能意味着病毒也许会变弱,也可能是病毒本身走向灭亡的一步。但迄今为止,我尚未看到任何文章如此审视这一可能的前景。
2003年5月7日
今天是我隔离的最后一天,我很高兴明天我就能够(假定)健康地离开这座别墅,而且仍然没有吸烟。我在逗留期间总共只游览过两处地方,这回是林肯大教堂。它是欧洲最古老的教堂之一,此行的高潮是我发现了这里保存了圣·休的骨匣,他死于1200年。我祖父的名字就是休,我弟弟和他的一个儿子也叫休。我原先不知道休是一位法国传教士,他作为一名修道士来到英格兰,当了主教,还与一只天鹅结下友谊。显然,这位圣徒是在林塞的斯托他的宅邸内结识那只天鹅的。事实上,天鹅很喜欢见到他,以至常将长长的脖子伸进他宽大的衣袖,把脑袋靠在他胸前,并满意地发出轻轻的“咝咝”声。主教死后被册封为圣徒,那只天鹅便象征着另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不同的、更趋于精神的价值观。
早晨,我在本地乡间公园里漫步时,总能看见一只天鹅站在窝旁,它的窝筑在湖边一大片芦苇的头几排后面。这只大鸟笨拙地坐在芦苇丛中,显得有些脆弱。但接着你会注意到它的伴侣正在前面游泳,或沿着湖岸的这一边踱步。倘若有人试图靠得太近,那天鹅便会朝他们冲过去,并伸长脖子,发出“咝咝”的威胁声。我怀疑,即便是圣·休那样的得道圣徒,也未必能驯服这位天鹅卫士。
除了发现以前知之甚少的这部分英国乡间,我在非典隔离期间花在烹调和散步上的时间也比往日多得多,但最多的时间还是花在看电视上。我看了许许多多“记实”电视节目,其中有些节目,我还勉强地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但大部分节目充斥的是这类镜头:一些人与社会其余部分隔离,或居于岛上,或迁入丛林,或待在布满摄像镜头的屋内,摄像机记录他们每个动作,每一句细语。有一个记实电视节目甚至跟踪报道了一家发廊,记录了一群理发师和美容师的猥亵动作。尽管这种观淫癖也许出于无心,但英国公众乐意观看各类隔离措施中他人的所作所为,这种兴趣似乎有增无减。我无法想象,有人会想看我隔离期间整天混日子的模样,但我认为,观看别人与世隔绝的生活,这偏离了电视的宗旨。被迫与一群陌生人挤在一起,处于反常的环境中,由此产生的后果以及后续的相互作用、相互关系,正是这一切“造就了好电视”——这个短语被英国人用来替任何电视创意辩护,无论这种创意有多荒诞。另一因素是:观众控制参与者的命运——观众决定某些参与者退场,决定选择这个或那个竞争者面对折磨人的挑战,比如让一群活生生的耗子在盒子里跑来跑去,而要挑战者把脑袋伸进盒子!
这是一个全球性的现象,这类疯狂的记实电视节目无所不在,从日本到美国。洛杉矶的一位朋友最近告诉我,美国有一个“记实”电视节目,叫做“极端翻新”。节目参与者做了重大的整容手术,其全过程被拍摄下来。但更具“娱乐性”的是,他们对自己崭新面目的反应以及亲友对此的反应,所有这一切,都向全国千百万家庭的观众播送。
2003年5月8日
虽然我从未真正想过自己可能染上非典(能确认还是令人宽慰的),但一旦度过隔离期我依然觉得松了口气。我感到轻松的主要原因是,现在我遇见人们时,可以告诉他们,我不久前曾到过中国和新加坡,但他们没什么可担心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结束隔离的那一天收到一个电话,是我在新加坡工作的那家公司打来的。他们让我两星期后去那里工作三周。他们说非典的形势已有实质性的好转,多日来未再出现新病例。非典消息已不再是报纸的头条新闻,新加坡的生活已经恢复正常。五个星期后,当我再次从新加坡归来时,我又得决定是否进行隔离。但愿那时不再需要,可这次,我为自我隔离感到高兴。
虽然新加坡的形势有了重大好转,但是SARS病毒仍在其他地方吞噬生命,侵害人们。科学家尚未能培养出疫苗,对于非典的死亡率也还有争议。中国大陆、越南、新加坡、台湾、香港等地的经济预期仍不乐观。生意正受到损害,最终的结果依然很不明朗。
尽管人们强调,在新加坡、越南、多伦多,甚至香港,非典已经“过了高峰期”,但许多报道暗示,这种病毒,或其他类似的病毒,极有可能继续成为我们未来生活的特征。想一想,HIV病毒和爱滋病发现之后,在那么多人中造成了歇斯底里、偏见和无知。那么,面临SARS这样的病毒,如何平稳人们的情感反应,这实在太重要了。假如SARS病毒不能扑灭,我们必须学会与它共存,生活中的许多方面将永久改变:我们医院的经营方针、居家的设计方案、我们审视自身健康及孩子健康的标准、我们的旅行手段、学习方法、公共卫生、我们的耕作,很可能,它还将改变我们在公共场所相互交往的方式。
病毒是按照科学、生物学的规律致病的,因此需要切实的应对手段来遏制它们的危害。保护公众健康的关键在于准确的信息,尽可能可靠、迅捷的传播手段,再加上适当的保健资源。时至今日,我们应当明白,一旦让病毒散布到世界的一角或社会某一阶层,它必定迅速威胁我们大家。因此,无论哪个社会阶层都必须得到同样即时的资讯、同样的保护,惟有如此,SARS病毒的影响才能控制到最低限度。
我是1980年代在英国长大的,当时,玛格丽特·撒切尔曾提出她臭名昭著的断言:社会已不复存在。虽然在世界许多地方,社会组织已经松散,但只有通过一个群体、一个社会的共同努力,才能够应对像SARS这样具有杀伤性的病毒。我始终认为她错了。当我们终于直面SARS这样的病毒时,我希望我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