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安乐窝
作者：蕾姆·穆哈娜
文：［沙特阿拉伯］蕾姆·穆哈娜
蕾姆·穆哈娜，沙特阿拉伯女作家，生于1974年，获文学和教育学学士学位，曾在多家文化论坛上发表短篇小说。她的首部短篇小说集《墙壁的其他梦想》即将发行。
我离开自己的房间，神情恍惚，双颊红肿，步履沉重，差点撞到了房子对面的墙角上。我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与我同住的人在哪里？”
奇怪的是，我并不习惯这种安静，总是像阿尔卑斯山一样歪斜着身子。突然，我看到母亲用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着我，那目光中一定暗藏着什么大事。她清了清嗓子，以示她的存在。我看着她，向她道了声早安，一声仿佛发自山洞深处的早安。她亲切地回应了我的问候，让我颇感惊奇。她的问候声怎会如此平静？我已习惯她对周围的人大喊大叫，其中的原因就是我的嗜睡——没完没了的嗜睡。
妈妈叫了我一声，令我全身都为之颤抖。
“怎么了，妈妈？”
她说：“洗完澡后，我等你一起吃早饭。”
我点头答应了，可我的心却告诉我，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什么我无法预知的事。
在餐桌上，妈妈第一次露出了笑脸，因为我总是见到她紧锁双眉，愁眉不展。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亲爱的，你已经长大了，长成了成熟的小伙子。再过几天，你就要工作了，你知道你的父亲已经过世了。”
“妈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的心已极度困惑，几乎要为之开挖一条沟渠，好让它能在其中流淌。请您将您的目的和意图告诉我吧！”
“亲爱的萨利姆，我想给你娶个妻子。我已为你选中了一位美丽端庄、知书达理、品行良好的姑娘。”
“太好啦！妈妈！可是，这位被选中的姑娘是谁呢？”
“她是苏阿黛，我姐姐瓦法的女儿。”
萨利姆的眼前一片黑暗，表达也变得有点零乱。
“妈妈，请您再说一遍，谁是苏阿黛啊？难道所有的女孩都没了，逼得您选中她来做我的新娘？是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死绝了，好让您选中她来给我一个惊喜？”
“萨利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挑选她，只是因为她是我姐姐的女儿，彼此了解性格。我已选中她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知道你做事轻率，不知道自己的利益所在。如果我让你自由选择，你必然会像你的兄弟一样，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和他爱人之间的激烈冲突。”
黑暗的小屋里只有一扇窗户，萨利姆开始不知所措地在里面走来走去。
“真主啊，请您帮助我摆脱这个困境吧！我怎样才能摆脱它呢？我宁愿娶一个丑陋、矮小的跛脚女人，也不要这个苏阿黛。不论发生什么事，我决不要她做我的妻子。真主啊，就求您帮帮我吧，向我伸出援手！”
下午，在一家大众咖啡馆里，萨利姆见到了他的朋友安瓦尔，在他们的身边是柔和闪烁的灯光。
“下午好！萨利姆。你怎么忧心忡忡，一反常态？你那响亮的笑声到哪里去了？既然真主已为你找到了工作，你为什么还伤心呢？”
“安瓦尔，我在为自己的事发愁。”
“什么事啊？”
“我妈妈一定要我结婚。”
“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一位痴情汉。他的妈妈想让他结婚，而他却不肯。但愿我的妈妈也做同样的事，为我找一个姑娘。”
“别说了，安瓦尔，你别着急。我并不反对结婚，只是不同意她的选择。你知道她选中谁了？苏阿黛！愿真主保佑你不要受到她的伤害。”
“真的吗？你妈妈选中了苏阿黛。凭真主起誓，我衷心地祝福你。”
“安瓦尔，直到此刻，我才知道你是多么的轻率。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她曾经是怎么待我的吗？没有告诉过你她曾经玩弄我的伎俩吗？尽管我曾多次绝望地试图避免受到她的伤害，却依然无济于事。”
安瓦尔回答道：“萨利姆，她过去的行为也许只是一时冲动吧。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已不再像读书时的那个样子，如今已经长大了。那些争吵都已经结束了。”
“不会的，安瓦尔！凭真主起誓，她还是老样子。我以信仰起誓，她绝不会改变，我也绝不会忘记她所做的一切。我有一个黑名单，一个用厌恶和憎恨的墨水写成的黑名单。她的穿着如同无邪、宁静又温柔的姑娘，里面却藏着一条毒蛇。”
“可能吗？”
“难道你忘了吗？在她高中结业而我的数学考试没有及格的那一天，她曾给我送来一把玫瑰，其中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我没想到你会不及格。你不是男人。你我之间有什么差距呢？那就是，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而你作为你母亲的独生子却原地踏步。’她最后所做的这件事一直保存在我的记忆里。假如她邪恶的影子出现，我会求真主保佑，让我远离这个魔鬼。我会发动激烈的战争加以抵抗，要么走向失败，要么迎接挑战。”
第二天，萨利姆和他的母亲再次见面。
“我亲爱的孩子，你是我的独生子，我只有你一个孩子。”
“妈妈！”
“我非常高兴地告诉你，我和你姨妈今天下午已经平静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因为我们不喜欢如今的那些繁文缛节。”
“可是？”
“就让我为你感到高兴吧！希望你能让事情正常地进行。”
在等待的那个夜晚，萨利姆听天由命了，任凭真主安排，自言自语道：“也许我所讨厌的东西对我来说却是最好的，但愿她能平静下来。”萨利姆已准备去见他的新娘，长久地注视着她，心想：“她还是那个样子。我以真主起誓，她没有变。”
他将心中的疑虑抛到了一边，忐忑不安地走在她的身旁。突然，她狠狠地踩了他的右脚，她鲜红的唇边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没等他注意到她的诡计，她已在他的耳旁悄声说道：“亲爱的，别老盯着地看！好好和我在一起，以免我的女友们说我嫁给了一个白痴。”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母亲就出现了，并亲吻了新娘，看到他的眼中流出了愤怒的泪水，便对他说道：“我不是说过吗？这是喜悦的泪水。”
由于脚疼，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尽量不被人察觉出来。但是，为了准备好一切，他的母亲已抢先走进了那个小小的安乐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