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侨居哈尔滨的吟唱班领唱

作者:[俄罗斯]加莉娜·克里莫娃




  我知道克拉拉乐于助人,无论是亲朋好友,无论是两旁外人,要么帮找栖身之处,要么介绍一些地址,要么给那些永远漂泊的犹太人钱和东西……也许这出自同情心,也许,是与犹太教精通经典律法的著名学者拉比留巴维契斯基的精神友谊和感人肺腑的交谈所产生的结果。
  祖母逝世以后胖猫“红毛儿”也立刻消失了,没有克拉拉它也不想活下去。
  这一切都是四十五年以前的往事了。
  去年春天,我的堂姐季娜到尼古拉耶夫去,她前往克拉拉墓地祭拜,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没有被当地盗墓人破坏的奇迹般完好无损的墓旁、在波斯丁香树荫下一只红褐色的活猫躺在那儿……
  为什么这一切回忆不可遏制地涌上我的心头?为什么恰恰在哈尔滨我命运中的犹太支系以莫名的方式突然闪现并大放光芒?爸爸已经不在人世。在他去世的前两年,八十六岁时,他受洗加入了东正教。终于信教了。看来,并非偶然的是他悄悄地说:“在哈尔滨我有一个叔叔,他叫所罗门……是教堂吟唱班领唱。”
  爸爸,的确如此!
  
  我找到了他!
  陪同我们的中国朋友——翻译和当地文学杂志的主编、相貌喜人的孙丽(音译——译者),对找到亲人而感到的震惊和激动丝毫不亚于我和丽玛。赶快抓紧时间拍照,他们在记事本上记下了死者姓名、死亡日期,详细地询问了情况。就在那一瞬间,像劣质电影结尾那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士,他精神抖擞,戴一顶白色小帽子。
  “你们好!”他愉快地问候,我们使用的交际语言是法语,交换了名片,他来自美国,是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经理,前来拜谒他的先辈们。
  “你们想不想做祈祷?”
  “想做,”我立刻回答。
  他拿出袖珍祈祷书,全神贯注开始用希伯来语读着祈祷文,我和丽玛站在他的左右呆然不动。
  我是来自莫斯科的东正教徒站在不曾见过的叔祖父,犹太教主教堂吟唱班领唱的墓旁,不期而遇的来自美国的犹太人在我叔祖父的墓前读祈祷文——多少年没有人为他做过祈祷了?
  我哭泣着。
  此刻,为他祈祷——是上帝的意旨和仁慈。
  随后我们去了犹太教教堂,从文化大革命起犹太教教堂和三十多个俄国东正教教堂都不再使用,在中国的天空下默默地耸立着。在哈尔滨已经没有犹太人了,但是,犹太教教堂成了哈尔滨犹太人历史和文化令人震惊的博物馆,在庞大的科学研究中心人们研究着不久前——只经过五代人——的历史遗产。
  我怀着探索者激动的心情端详着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前半期照片上犹太男人的面孔:具有贵族气派和风度,蓄着长须,他们是城市之父,家族之长。宴会、招待会、展示会。当地有名望的人们:银行家、工厂主、教会著名人士、工程师、医生、音乐家、运动健将。他们的美丽的妻子,幸福的孩子,他们和中东铁路的建设者们、俄国白军及移民们一起为哈尔滨的历史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贡献。哈尔滨是中国城市中最具俄国特征的城市,他们建造了美丽如画的哈尔滨,竭尽全力把现代风格移植到这里,使它与俄国的奥德萨、罗斯托夫、尼古拉耶夫非常相似。他们用自己的天才智慧和怀乡情绪营造了故乡的氛围。
  我的叔祖父可能是这些人中的什么人呢?
  等一等!瞧,是他的照片,确切地说是签名:吟唱班领唱,别无其他,没有姓名和日期。
  “真不严谨!”我当编辑的职业习惯在内心挑剔着。
  照片上的青年人脸庞窄小,眼睛不大,近视,这一切使我感到特别亲近。当然令我陌生的是,吟唱班领唱的圣衣和头饰,尽管眼眶的形式和我爸爸、艾拉、季娜,还有我的儿子雅罗斯拉夫的都完全一样,我儿子的眼睛是蓝颜色,头发深褐色,脸庞也是这样窄小,颧骨很高。
  我多么希望这张照片上的人就是所罗门!
  他在这座教堂内吟唱,教徒们、妻子、儿女、朋友、邻居、崇拜者入迷地听着。这些人都在哪里呢?
  也许,其中有人还活着,也许能够回应。
  肯定有某些东西,除了坟墓之外至今仍留存着。
  也许,档案馆中保存着,正等待着人们:如果不是我,那么可能是我的孙辈——要知道,犹太教主教堂吟唱班领唱、自由艺术家
  所罗门•莫伊谢耶维奇•兹拉特金并不是在哈尔滨侨居的最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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