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编辑的苦心与善心

作者:张后尘




  做编辑难,做一个合格的编辑更难,做一个优秀的编辑,那就自不待言了,因为编辑不仅要准确地解读作者字面上的文本,还要捕捉作者内心中的文本,发现作者的独到之处。
  做编辑要煞费苦心,还要时刻怀着善心。
  苦心指敬业不畏苦。苦中可以尝到乐,尝到甜,也就是苦尽甘来。一部著作,一篇文章,在编辑手中往往需要反复思量,煞费苦心去修改,去雕琢,但这种修改、雕琢不能离开属于作者独有的思想精髓,真可谓殚精竭虑,为的是消除作品中的不足、缺失、硬伤以及一切不规范,因为任何人的作品,都不可能完美无瑕。
  善心指多为作者着想。不关心作者,何谈编辑的善心。编辑是为作者“缝嫁衣”,因此要处处想着作者,一定要让他穿上合身、得体的“衣服”,带给人们美的享受。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把材料剪废了,原作的风采也就荡然无存了。在加工稿件时,编辑要慈善为怀,作者的失误要在编辑的手中得到纠正,但切不可轻率地操起刀剪,任意剪裁,伤筋动骨的事做不得。善心就这样体现在对作品的尊重和尽职尽责的修改、雕琢之中。
  《中国外语》曾收到我国著名翻译家北京大学教授许渊冲先生的一篇文章。我原来曾约他写一篇关于他个人翻译思想的文章,以弘扬中国译学流派的成就。但许先生寄来一篇批评某青年博士借外国学者之口贬损中国翻译家成就的文章。我注意到许老文章的中心思想是为中国学者争气,驳斥外国学者的偏见,强调中国学者,尤其是青年学者要树立良好的学风,克服自卑心理。
  这位85岁高龄的学者,是蜚声中外的中国典籍译坛的巨匠。他的译学理论是中国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译界学人敬仰,钱锺书、柳鸣九、许钧、余协斌等翻译家对他也有公允的评价。然而,国外有一位教授却对中国学者的译文妄加评论,并妄下结论:不能让中国人翻译唐诗。这无异于对中国学者的封杀,是一种歧视。而许老文中提到的那位年轻博士在学位论文中竟引用这一错误结论,灭中国人的自信,伤中国人的尊严。这件事当然惹怒了荣辱观非常强烈的许先生,于是引发了他对这—论点的批评。
  面对这样一篇文章,《中国外语》的编辑十分慎重。许老的文章不虚置一词,字字珠玑,而且许老还打算将它带到美国参加学术会议,以正视听,并借此例鼓励中国人树立自信心。对这篇文章将会引起的反响,编辑部的同志考虑慎重。责编仔细研读文章后,多次与主编交换意见,提出自己的看法,最终确定放弃原文中过激的批评和讽喻,采取正面阐述,用比较的方法,让事实证明中国的典籍英译可算世界一流。同时,不改变原文的主题思想和主要内容框架,使其衔接自然,同样达到批评错误观点,弘扬民族正气的效果。从这里,可见编辑是在用心潜读原作,选择最佳方案来体现主题思想。
  思路确定以后,编辑把文中批评年轻博士和外国学者的冷言峻语统统封存起来,而从正面的比较分析凸显了错误所在。这样做,既尊重了原著风格,又注意了文章的完整结构,不因改动而使文章支离破碎。责编多次与许老通电话,两次送修改后的文章和他交换意见,许老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修改意见。编辑这种尊重作者、尊重作品的苦心和善心都浸透在文章的字里行间。从这件事,我还看到了编辑学者化的起步,看到了一个年轻编辑的敬业意识、作者意识的逐渐成熟。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经责编删去两小段后,文章更精练,更切主题。
  这件事还使我想起八年前做《外语与外语教学》主编时,一位年轻作者寄来一封信和稿件,希望稿件如果合格能否提前在当年的第6期上发表,因为申报副教授在即。我认真读了全文,认为是一篇用心写就的文章,决定破例提前安排。但文章太长,限于版面,当时常务副主编为了避免压缩稿件损害整体,决定将文章分两期发表。但由于没有和作者及时沟通,作者收到样刊后大吃一惊,非常难过,来信说:“看到自己几个月的心血被大刀阔斧地一劈为二,我差点落泪。真好像看到一对夫妻从此牛郎织女天各一方,而且不再有7月7日的相会,我好几天内心都十分消沉……”作者很珍视自己的文章,这是很自然的。当时我和责任编辑可以说是出于善心,替作者着想,但如果主动与作者沟通,听取作者的意见,可能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通过这件事,我深深感到编辑的善心和苦心,还要体现在与作者的主动沟通上,不能一厢情愿。编辑满意,更要尽量使作者也满意。
  (作者单位:中国外语杂志社)
  (责任编辑:赵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