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我藏了一支空酒瓶
掷在她的发上破碎
她开除了我的学籍,记大过、退学
我从此不再喝酒
不再醉后唱歌、流眼泪
醒了,离开一座空屋子
醒了一百天
一百天来我作了许多事情
交杂对错
似乎这无从选择啊,例如
懂得如何成为革命份子,懂得
懂得示威在冬天我们手拉着手
手拉着手,那是我成为高鼻子的波兰人的时候
我又遇见一位女子,彼时,
异国一大片潮湿的石砖路
消防车正对着我们喷水
她啜饮着伏特加酒瓶传递给我
我笑了摇头:“我不再喝酒”
也许,她并不理解
“但这很好,”(她的手是暖的,)我说
(我们便夹在人群里游行牵手唱歌:
“有一片海洋挤在一个漱口杯,
流浪的民族关在一个半岛。”)
但是这次,事情变了
一排子弹来逮捕我们
在她的胸前空的伏特加酒瓶玻璃细碎
那是一月,异国的冬天
很冷,
却没有下雪
Ⅱ
那年,突然懂得一些事情
以为自己长大比去年多,
但我毕竟已成为一名政治犯到处接受通缉
每天乘火车巴士边界旅行
带了许多酒我忘了喝扛了一把吉他
我忘了唱歌
投宿时换一千种假名,斯诺莫·阿维里
拉夫具·霍克,一圈落腮胡没有刮胡刀,日子
或这样名字没有人知道
关于革命组织或反动份子
学会招狎了一些酒馆的女人
次晨在我头痛时带了钱他们走了
也许后来我定居在南欧隐蔽的小岛
但故事会回到开始及未来我们醒来
双手执握不再悲伤害怕的时候
一切安静没有人进来的空屋子
一支空酒瓶,在开始另一段故事之前
他装了一片自由的海洋,透明的瓶里
蓝色,懒懒的躺着
走出了屋子
走着,忘记累了
所以,走着
(一九八七年/台大青年九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