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
山水洵有缘，兹行爱风便①。
帆峭五两轻，百里如劈箭②。
爰访惠山泉，先游惠山院③。
惠山青崔嵬，泉声绕殿转④。
华桷吐云霞，朱甍映藻茜⑤。
古树发新绿，竟体裹苍藓⑥。
径造泉上亭，鉴斯癯僊面⑦。
渟泓窦方满，小汲瘿瓢溅⑧。
碧乳花尚浮，寒玉香不卷⑨。
一酌已洒然，再漱冷然善⑩。
平生淡泊肠，尽化为冰霰⑾。
昨过扬子江，中冷浑莫辨⑿。
僧寮曾瀹试，虚名怪独擅⒀。
鸿渐昏老子，舌本何其謭⒁？
错品落第二，千载徒扼腕⒂。
况我枯槁人，回首重眷恋⒃。
定携折脚铛，住老龙山涧⒄。
竹炉煮松风，雪瓯点秋片⒅。
月取三百斛，日与诗魔战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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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见前。
[说明] 惠山通常称慧山，又名九龙山。在今江苏省无锡市西。相传曾有西域僧人慧照居此，故名。山中有寺即惠山寺，通常称慧山寺。山之东麓有慧山泉，唐人陆羽评之为“天下第二泉”。近代华彦钧（瞎子阿炳）所作二胡独奏曲《二泉映月》，乃不朽的经典名曲，即描写慧山泉风光。
[注释] ①洵：诚然实在。兹行句：谓此行很得顺风的便利。②帆峭：帆升得极高。劈箭：犹言射箭，极其快速。③爰：于是，乃。惠山院：即慧山寺。④崔嵬：势高峻貌。殿：指慧山寺之佛殿。⑤华桷（jué）：绘饰精美的椽条。桷为方形椽木。此句谓美丽的椽木间弥漫着彩霞，一指涂绘精美，亦指殿高而椽木入于云霞。朱甍（méng）：朱红色的屋脊。甍本意为栋梁，俗皆以称屋脊。宋陆游《归三山入秋益凉欣然有赋》诗有“碧瓦朱甍无杰屋，乌篷画楫有新船。”即指此。藻茜：绘有文采状如井干形的天花板，有荷菱兰茜等图案形，一般称为藻井，此因其绘茜草，故称藻茜。茜草之根赤色，可作染料或入药。⑥竟体：犹言全身。苍藓：深黑的苔藓。⑦径造：直上。造为到、去之意。泉上亭即慧泉亭，在慧山泉侧。鉴：观看，鉴赏。癯（qú）僊：本意为骨姿清瘦的僊人。后多以代指梅花。宋陆游《射的山观梅》诗句“凌厉冰霜节愈坚，人间乃有此癯僊。”此以梅花喻僊人。⑧渟泓（tíng hóng）：水潭。渟指水聚而不流；泓指水深清澈。窦：洞，此指慧山泉的泉池。瘿瓢：瘿木瓢，即用瘿木做的酒瓢、水瓢。瘿木指楠树树根。凡楠树树根赘疣甚大，可制为器具。⑨碧乳：喻泉水。寒玉：玉质清凉，故称寒玉。多用以比喻清冷雅洁的东西，此处亦喻指泉水。⑩酌：此处作喝解。洒然：大方而不受拘束，喻感觉自然。漱：亦作喝，饮解。冷然：清凉意。⑾冰霰：冰粒雪珠，喻极为清凉。⑿扬子江：即长江。汉水出磻冢冢山，至汉口与长江合流，东流至扬州，这一段江河称扬子江，以有扬子津、扬子县而得名。后通称长江为扬子江。中冷：中冷泉在今江苏省镇江市西北长江中，盘涡深险，至冬季枯水期，可以汲竿取水。唐刘佰刍认为泡茶的好泉水，以中冷泉为第一，故有天下第一泉之称。后来江岸涨沙，泉已为积沙压盖湮没。⒀僧寮：僧舍。瀹（yuè）：以汤煮物，此处指烹茶。虚名句：谓中冷泉独擅其名，实为虚名。名不副其实，令人奇怪也。⒁鸿渐：唐人陆羽字鸿渐，曾著《茶经》并品评天下泉水位次。事实上镇江中冷泉乃唐人刘伯刍所定，非关陆鸿渐事。关于陆鸿渐，参见皎然《寻陆鸿渐不遇》之说明。此句谓陆鸿渐老糊涂了。謭（jiǎn）：浅薄。此句谓陆鸿渐舌不知味，品论浅薄。⒂错品句：谓无锡慧山泉被错定为第二名。扼腕：手握其腕，表示激怒、振奋或惋惜。⒃枯槁人：出家僧人自谦之称。眷恋：思慕与爱恋。指对慧山泉极为喜爱。⒄折脚铛：断足之铛，代指出家僧人的种种用品家当。住老句：谓住龙山涧中以终其老。龙山涧：无锡慧山山涧名，乃慧山泉之源头所在。⒅竹炉句：谓烧竹叶松针以烹茶。雪瓯：谓用雪白的杯子泡茶。雪指雪白。瓯乃盆盂杯碗之属。秋片指秋茶。⒆月取句：谓每月烹茶三百斛，即每日烹茶十斛（hú），斛为容量单位，古时以十或五斗为一斛。此句为夸张说法。日与句：谓口尝好水好茶，不停地做诗。与诗魔作战而要战胜诗魔，写成好诗。诗魔乃喻诗兴不能自制，有如入魔。亦谓做诗时有魔障挡道，诗思难进，必先克之方可写成好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