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自己预备了几个盒子。第一个藏着从前掉了未缝回的扣子,第二个藏着一张薄脆的古地图,第三个藏着朋友托管的单片眼镜,第四个则什么也不装。
南风起时我习惯把玩这些收藏;扣子们有很多细致的花色:波浪的图案、锥状的中心、雕刻的边缘……我喜欢抚触它们磨损的痕迹,那些仿佛必然的意外,令人颤抖而怀念。地图──父亲说的随身必备之物,为什么上面的名字常过期呢?我保留那些不复存在的地名以供回溯之用,那时,我会更相信自己的方向感吧?其实我并不能分辨什么是单片眼镜,什么只是普通眼镜的其中一片。但我一直相信他告诉我的,“这种镜片现在很少见了。”我听不懂别人的梦境,但是为人纪录梦境总是美好的吧;不太厚的淡黄色镜片,有少许灰尘和半根睫毛,它曾经见过的世界有日都要归还它的主人。空的盒子很好,摇晃起来没有任何声响,好像山谷里狐鬼出现以前的宁静。啊我是惯于宁静的,宁静是出奇地大,和气球一样大,和会议桌一样大,和老钟的摆幅一样大……
流逝的宁静皆乖乖巧巧睡在掌心。午间晴暖,记忆里几双不安的眼瞳阖上了,信任而且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