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的伯德

 



我所做的(我不再说我们做的,我,始终在
我们的对面,那一片阴影里)每一件事,譬如
这件事:写作或者晚餐的某个阶段,究竟会
落入谁的眼中?(我第一次问伯德时
我的头发还很稀少,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头发依然稀少,像天使的美德,它们
在云彩之上,使我的头必须仰起,那是
多么不自然。没谁为这个向我道歉。我是
多么的内疚,多么的懊恼,生而为人)它会
冷笑,朋友也有这种时辰,当你把鱼子酱
当作蒜泥拌在布丁里,或者它什么也不做
它在它的使命中,一次旅行,一个好姑娘,和
一本摹仿圣书而写的书,它的封面是蓝色的
向日葵的花瓣向下垂着,仿佛下面有一只手
拽着它,我知道它的名字:时间,但我在
公共场所多次听到它的别名:四季,这样说
易显和己无干。既然这样做了,为何不彻底一些?
(譬如将自己的命送掉,在纪念莎士比亚生日
冷餐会上,酒杯张大它的鳄鱼嘴。或者
爱情。这是一个比枪还要邪恶的名词)
我把冬天引申到个人身上,这里的个人就是:我。
伯德。变得愈来愈多疑,从遗弃到仇恨,都是在
点一根烟的工夫,而现在这个过程的头与尾
都变得模糊,仿佛梦中的春雾,我站在
林隙,只有周围四米以内是清晰的,以外的
神秘而潮湿(我想起脸颊上水流的形态)。
我没有要什么,我有意识地在忘却,这要
勇气(还是那个“要”。“那真是要命”,爸爸说,
他在一部战争电影的壕沟里,他的血比我一生
见过的总和还要多,从初生婴儿粘稠的脸上
从花脚蚊精致的伤口上。“那么,我们开始反对?”)。
我在听。当然了,我在听。雪线以上,鸦群鼓噪。
杜鹃们骑着自行车哼唱小调,在洪都拉斯的
防波堤上。曲目是《字母不是词》,
又称《杜甫的意外》。

来源:“人民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