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火车
飞驰的火车
冲在最前面的
那颗精子
这奋斗的
人生才刚刚开始
那些没有挤上火车的
奋斗着
想上来
那些站着和坐在过道里的
奋斗着
想坐下来
那些坐着打盹的
奋斗着
想躺下来
那些躺在硬卧车厢
睡不着
听小虫飞过的
奋斗着
想飞起来
那些最终飞了起来
在白云之上
看风景的
奋斗着
永远不想下来
2002/9
乘火车头穿越赣北平原（赠水笔仔）
从南昌去九江
我们是坐火车头去的
火车是一支响箭
我们骑在它的箭蔟上飞行
赣北平原的秋色
如同倒灌的江水
一一涌入内心
金黄的残稻
深褐的棉田
一片一片
交互杂陈
千里沃野如同两帧巨幅
被尖锐的车头撕成两半
鲜红的泥土裸露
就像裂开的伤口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苍鹰在猛烈的飞翔
扇动一双斑斓而丰厚的翅膀
在这寒凛的秋风中
我的羽翼之上
有高树耸立
群鸦徘徊
赣水北流
汇入鄱阳
我将在那里停住
卸下一身风霜
将心思收敛
藏入一艘艘的驳船
看它们顺长江东去
渺茫如云烟
我想对带我来坐这火车头的诗人水笔仔说
诗人在这个时代
就如同火车行驶于大地
我们就应该坐在这火车头上
感受大地震颤的内心
惟有如此
心灵才能高远而冷冽
这些话送给你
以此表达对你的谢意
2006-12-3
火车开过河北河南
尖锐的犁铧开垦着平原
从华北到中原
火车翻开泥土的内心
一片片荒地收敛了麦苗的春意
河滩开裂着
半张着嘴的老人立在其上
像一颗矮矮的树
失去了叶片
平原上的丘壑
土坡上的房屋
就像刚被风暴席卷
村庄残破得像散架的秸堆
是否又回到沦陷的历史
刺刀揭开了窗棂
钢炮炸掉了屋顶
春天的田野空无一人
流淌的河水散发着死绿
火车开过河北河南
这里不是家乡
但却是祖国
不是山水画中的田园
每一寸都是真切的河山
2006-4-24
火车疯了
每碾碎一条尸体
火车就提速一次
现在，尸体已经从拉斯维加斯
铺到了山海关
鲜花在血淋淋的大地上绽放
火车疯了
在米兰猫起的腰身
突然从半空砸向华东的铁轨
车厢里面孔扭曲的白羊
纷纷把脖子抻向车窗
张口吐出粉碎的心脏
啊！现在这里是空心人的天堂
在速度与迷狂中交媾
火车冲上天幕
吞食尽星星和月亮
白骨在漆黑的车厢里扭打
静极的旷野里
一条盲眼的蟋蟀还在兀自歌唱
2006-3-15
窗外是旷野
火车在飞呀
在漆黑的夜里飞
这是我的想法
这一刻
我当然会想到时间
“可是在上帝眼里
火车一定像条蚯蚓
在慢慢的爬”
对面的孩子仰头对妈妈说
我不禁哑然
“窗外什么也没有。”
孩子撩开窗帘
失望地说
不，孩子
这次你说错了
窗外是旷野
大片大片的旷野
旷野上有黑黑的泥土
泥土上有发黄的杂草
草丛间有坚硬的石头
石头下有微弱的虫鸣
2006-3-27
我的北京
火车刺破坚土,那一瞬
我的心动了一下
满目杨树光秃
如同鬼影幢幢,那一瞬
我的心动了一下
从呼和浩特到北京
从北方到北方
从坚硬到坚硬
从一种寒冷到
另一种寒冷
我的心动了一下
飞机滑过寒流,那一瞬
我的心动了一下
满目鸦巢孤独
空悬枯枝之上,那一瞬
我的心动了一下
从昆明到北京
从南方到北方
从柔软到坚硬
从蚀人的阳光到
刻骨的寒风
我的心动了一下
依然是那个
灰蒙蒙的北京
沙石如蚊蝗
文人如恶犬
警察猛于虎
人民如虫豸
但这回程时的怦然心动
却让我知道
这是我命定的城市
肉体在此生根
灵魂在此开花
你给我以仇恨
我掷你以诗篇
你赐予我恩赏
我呈你以诗篇
我认得清你
你却不认得我
我终究不是你的我
你却注定是我的你
2002/2/29
火车记
一直这么倒退着
于是我们就只好想象
不是我们移动了脚步
而是一列粗暴的列车
正从我们身边隆隆驶过
有时我们确实走得累了
就想何不爬上这列火车呢
何不随便它把我们带向何方
何不打个盹儿
让行路的艰辛随风而去
只是，当火车隆隆的声响
辗过我们紧锁的内心时
你可千万不能回头张望
是呵，不要回头张望
多少年了
我一直这么告诫着自己
1999.5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