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我的大麻丢了
有多少条吞吐着细浪的河流冲刷着游荡的黑人的脚趾
就有多少白人老娼妇在悄然拉上的窗帘里摊开一身褶子的肥肉
我以为大麻可以抵挡思乡的刺刀
混在卷烟里我和小尹在阁楼的阳台上抽了两颗
左脚在变轻,踩不动一片云
嗓子在变远,远得像一个古人在朗诵诗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牛逼极了的曹操,把80万铁甲
舞成了文人的长袖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哪怕已经变成了一堆欧洲的肠胃,在这月明星稀的晚上
我们依然是两个古中国的文人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幸亏我们不是流亡诗人。幸亏护照硬硬的还在左侧的口袋
2004/5/13
新港的下午
高高的白色桅杆像油画里画的一样
穿背带牛仔裤的水手正把木材和砖头运上码头
这是中产阶级惬意地坐在岸边喝咖啡的下午
这是嬉皮们百无聊赖晒太阳的下午
哥本哈根,这是你的美丽的新港
丹麦,这是你的美好的下午
这个下午我一直在回答记者的问题
关于极权,关于民主
关于言论和出版的自由
关于我们应如何发抗
问得我的嘴里淡出个鸟来
他们如此熟练
简直可以去问任意一个
从中国这个大动物笼子里爬出来的
诸如政客、律师、婊子、小偷、诗人、猴子
等等之类的东西
是的是的
那像铁板一样死硬的
那像木头一样发霉的
那像乌贼吐出的汁一样黑暗的
那一大团污七八糟的
就是我的祖国
当我如此说出
你们是不是特别满足?
2004/5/13
落日下的铜像
落魄的人坐得端正
疲劳的人坐得歪斜
啃着面包的孤独的人
坐在市政厅门口的长椅上
哦,这时代,是不是他们的?
染着各色头发的朋克
穿着黑色的皮靴
像一记仇恨的耳光
哗嚓着在时光中被挥走
哦,这时代,是不是他们的?
而安徒生,一尊绿色的铜人儿
海鸥停在上面,鸽子停在上面
几个十三四岁
露出雪白肚皮
和粉红腚沟的姑娘
呼啦啦冲了上去
其中一个撅起屁股
骑到安徒生手中紧握的雨伞上
哦,这时代,是不是她们的?
安徒生,她们爽了,你呢
当年你落魄的时候
可没有几个妞儿会在你面前眦开她们的小雏逼
哦,这时代,已经不是你的。
2004/5/14
在凡高博物馆
亲爱的莱娜,你可是好人家的姑娘
30岁的时候还有两片粉红娇嫩的面颊
我想跟你说些什么
可是我没抽大麻
那咱们就接着谈谈凡高吧
色彩之于凡高
就像语言之于李白
一个早已high了的天才
就像他们的死亡一样不明不白
可是你说更喜欢杜甫
那可是个有板有眼的诗人
就像挂在旁边的莫奈
一个太会画画的家伙
他咀嚼的青草永远不会长成刺刀
2004/5/14
绵羊和天鹅
一只天鹅在水面低翔
一群绵羊在坡上吃草
是绵羊引诱了天鹅
还是天鹅强奸了绵羊
哎呀,这海德尔湖无边的春光
一只天鹅弯卷了脖子
一只天鹅倒插进水中
哎呀,天鹅也有浑圆的屁股
是天鹅引诱了诗人
还是诗人强奸了天鹅
一群绵羊剪掉了羊毛
一群绵羊慌张地奔跑
哎呀,你看这绵羊多肉的屁股
是诗人强奸了绵羊
还是绵羊引诱了诗人
哎呀,这海德尔湖翻滚的波浪
2004/5/14
阁楼
把窗户打开,要小心,
别让哥伦比亚人听见。
没烟了,大麻也丢在
海牙车站。还有雪茄。
抽吧,抽吧。雪茄味儿
太大。但我们憋不住啦。
中国人在抽烟。昨天
哥伦比亚人蹬蹬跑上来,
说:我们这里不许抽烟。
哦,我们是在禁烟的
欧洲。吸烟就是杀人。
这位欧洲的哥伦比亚人,
肯定每天都背这句话。
尤妮,你笑得真美,
虽然你和哥伦比亚人,
是一伙的。
哥伦比亚人说:
“我是个作家。”
哦,是个作家。
“每天都要写作。”
哦,每天写作。
“我在写,南美洲的
人权问题论文。”
哦,人权论文。
这个我懂,中国人
也常写来着。
握手,握手。
多好的哥伦比亚人,
又健康,又卫生,
不抽烟,爱动物。
每天坐在电脑前,
人权论文到两点。
真的是两点,我把
耳朵搁在地板上听过。
尤妮,那会儿你早
睡着了吧?也许没有。
一个人睡,不容易着。
我也一样。
“尤妮,尤妮”,啊哈,
哥伦比亚人又在叫你啦。
他遇到麻烦啦,明天他,
得去趟瑞士,可该死的,
海关怎么办?他们不喜欢
哥伦比亚人,说他们藏毒。
2004/5/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