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纽约帝国大厦

 

一个被忘掉的日期
排着队
警员盯着 担心你把泥巴带上来
仪器检察完毕 帝国就安全了
电梯满载 升向86层
圣人登泰山而小鲁
群众去巴黎 要爬埃弗尔铁塔
在纽约 每个裁缝都登过帝国大厦
门票是12美圆
被一条直线抛了上去
几分钟 未来到了
一个平台将大家截住
全世界有多少人憧憬着这儿
赞美之声 来自高山 平原
来自河流 沼泽地 来自德国的咸肉
北京烤鸭 巴尔干乳酪
红脖子的南美鹦鹉 非洲之鼓
美女们 你们的一生就此可以开始
有一位鞋帮绽线的先生忽然
在出口停下捂住胃部 按实
深藏在怀中的绿卡
哦 谢天谢地
他的口音有点像尤利西斯
帝国之巅是一个水泥秃顶
所有高速路的终端 几根毛
分别是纪念品商店 卫生间和旗帜
在铁栏杆的保护下
面对秋天的云
如此巨大的脸
经不住一阵风
纽约露出来
工业的野兽
反自然地生长着
无数的物积累到这儿
已经空无一物
大地上没有可以比拟它的事物
墓碑林立……这个比方是最接近的
腐烂就是诞生 但这是谁的墓
四个季节过去了 没有长出一根草
先天的抑郁症
啊 可怕的美已经造出来了
隐喻无能为力 无法借鉴历史
也许可以像一辆工程车的方向盘那样
描述它 用几何学 用材料手册
用工具论 用侦探手段 用抛光法
用红绿灯和……一场同性相恋的车祸
纽约 你属于我不知道的知识
哦 纽约 男性之城
欺天的积木 一万座玻璃阳具
刺着 高耸着 炫耀着
抽象的物理学之光
星星变黑 月亮褪色 太阳落幕
时光是一块谄媚的抹布
一切都朝着更高 更年轻
更辉煌 更灿烂 更硬
永恒的眼前一亮
犹如股票市场的指数柱
日夜攀升 更高才是它的根
天空亘古未有地恐惧
这乌龟可不会再高了
取代它的已经君临
飞机像中风的鸟 双翼麻木
从A座飞向B座 最后一点知觉
保证它不会虚拟自己最危险的一面
朝着痴呆的金融之王撞上去
摩天大楼的缝隙里爬着小汽车
这些铁蚂蚁是下面 惟一
在动 令人联想到生命的东西
它们还不够牢固 太矮 流于琐碎
尽管屹立于历史之外 古代的风
经过时 这个立体帝国也还是要
短暂的晕旋 风吹得倒的只有
头发 三个写诗的小人物
还没有垮掉 在巨颅上探头探脑
福州吕德安 纽约帕特 昆明于坚
一游到此 不指点江山
不崇拜物 但要激扬文字
大地太遥远了 看起来就像
天堂 派特为我们指他的家
他住在一粒尘埃里
永远长不大的格林威治
疮疤 小酒馆 烟嘴
不设防的裙子 有绰号的橡树
金斯堡的沾水钢笔患着梦游症
天一黑就令警棍发疯
尿骚味的地铁车站总是比过去好闻
吸引着年轻人 忧伤而美丽的大麻交易
危险份子在黑暗中交头接耳就像
革命时代的情人 各种枪暗藏着光芒
电话亭子隔板上的血痕属于六十年代
上演韵事的防火梯永不谢幕 哦
弹吉他的总是泪流满面的叔叔 那个黑人
还在流浪 居然还有美人爱上穷鬼
圣马克教堂一直开着门 那地区
有三千个风华正茂者 称自己为
光荣的诗人 一块牛排躺在
祖母留下的煎锅里 有些经典的糊味
太小 尘埃中的灰
完全隐匿在地面了
更远处 大海之背光芒幽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去了
帝国大厦 上来是一种荣耀
下去就随便了 没有光
免费 也不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