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被弃置于杂草丛生的旷野。
它长久凝聚太阳的热力，
中心却包藏着赤裸的冰水。
它最早深埋于地球的内部，
在瓶中岩浆晃荡自己盲目的定位。
它象石壁下隐藏的胚芽，
孕育混沌的未来，禁锢在
自我尚未复制扩张的岩层里。
然后力量形成了一次喷发，
撕裂的子宫石壁挤压出
全部沉睡、暴烈的激情，
类似原子弹爆炸，沧海桑田，
宁静以至于漆黑的海床
升起一柱顶天红色蘑菇云。
于是它来到了粗糙的地表，
屹立于一座海滩的峭壁，
初次见到了海鸟，船舰，
渔人，椰树，花草，天光，云影。
接着它展开了它黑沉沉的肺，
大口呼吸这潮湿明快的空气。
直到一场大雨把它淹没，
一阵阵疯狂咆哮的雷电
朝它的脸颊、胸口、四肢猛劈。
雷鸣电闪之后，惊魂甫定的小草
发现它身边的庞然大物已全身破碎：
东一块，西一块，
青草的身体已全部掩埋在乱石堆。
一支强硬的钢钎敲击它，
然后一只铁爪将它牢牢钳起，
一辆采石大卡车车厢吞下它，
另一只更大的铁爪又将它掀落在地。
如今它经过漫长的旅程，
终于被交到它主人的手里。
我的手和我的刀找到了它，
它不再仅仅是一块顽石，
还将成为一件完美的作品。
随着我一刀一刀雕刻下去，
它从刀尖下一刀刀浮上来，
温暖起来，生动起来，
一尊活跃的雕塑，渐渐
显露出全部坚实生活的原形：
要么全然无用而毁灭，
要么在刀劈斧斫下焕然一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