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伦·坡与看电影的我



  苔丝·格里森
  李旭大译

  苔丝·格里森的父亲是一家饭店的厨师,妈妈是一位中国著名诗人的孙女,所以她在成长的过程中享受了美食、名著以及恐怖B 级电影。她深信,是童年时期看了坡的名著改编的电影帮助她今天成为一名在三十二个国家拥有一千五百万销量的惊悚小说家。现在,她生活在缅因州。

  我不是从书里认识的埃德加·爱伦·坡,而是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害怕得紧紧抓住妈妈的手认识了他。我想,可以说那时我已经是坡作品的一个狂热的书迷了,但是我有一个很好的借口不去看他的书,因为那时我只有七岁,无法欣赏他那些浓烈的散文和复杂的主题。但是我已经确实够年龄去看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电影,并为之兴奋、激动。著名导演罗杰·科曼制作了七部根据坡的作品改编的电影,每一部我都看过,通常都是电影院刚刚放映我就会去看。
  我必须去看那些电影,别无选择,是妈妈强迫我去的。
  我的妈妈是中国移民,二十多岁就来到美国,那时她几乎不会说英语。即使到了现在,她的英语充其量也就是凑和的水平。那时候,一九六年,对她来说阅读英语书籍和报纸就像是一场真正的战争。然而,她却通过看美国恐怖电影掌握了英语。毕竟,你需要掌握什么程度的英语,才能理解、感受到那些优秀的、过时的电影怪物的恐怖?
  所以她就拉着我和弟弟去电影院看电影。那时还没有MPAA 级别指导父母,也没有不吉利的PG-13 符号阻止妈妈。她带着我们看了所有的电影。我的童年就是畏缩在黑暗的电影院,在有关杀手蚂蚁和豆荚人的噩梦的折磨中度过的
  我也学着去喜欢坡,至少是坡的B 级电影。从《厄舍府之倒塌》(一九六)一直到《丽姬娅的墓穴》(一九六三),我被那些廉价的剧情和闹剧般的表演迷住了,并且很高兴能沉浸在由恐惧那些完全的、甚至有些令人作呕的恐惧带来的纯粹的快乐中。我不知道什么能构成一部成功的电影,反正我喜欢《过早埋葬》,但是评论家们通常都认为它是最差的一部。直到今天,那部电影中至少我认为是《过早埋葬》里的骇人画面仍然缠绕着我:口渴的雷米兰德把葡萄酒杯举到嘴边,被酒中溢满的蛆吓得缩了回去。
  这就是一直萦绕在一个九岁孩子脑袋里的画面。我所知道的关于惊悚小说的一切,都是从埃德加·爱伦·坡的B 级电影中学来的。我知道,那些电影几乎没有忠实地反映原作。读了与电影同名的小说原著,我简直认不出大部分内容了。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很欣赏坡那开创性的文学作品。但是作为一个孩子,我当然欣赏不了。可以肯定,我曾认为他是无可企及的、废话连篇的如果那时我认识这个词的话自命不凡的。
  罗杰·科曼将坡的作品导演成连七岁的孩子都能看得懂的电影。他从原著中将那些刻意吓人的场面提炼出来。有些人声称,他这么做有损文学作品的尊严。但我不这么想。我觉得是科曼让像我这样整整一个时代的孩子最早领略了坡的天赋而且,那是多么诱人的一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