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温传



  韦温字弘育,京兆人。祖父韦肇,吏部侍郎。父韦绶,德宗朝翰林学士,以散骑常侍官职退休。韦绶之弟韦贯之,宪宗朝宰相,自己有传。韦温七岁时,每日念《毛诗》一卷。年十一岁,应两经科考登第,经吏部选拔授太常寺奉礼郎。以书、判两项出类拔萃,调补秘书省校书郎。这时韦绶已归居田园,得知韦温登第,吃惊地说:“录入高等,在群士之上,莫非交结权贵而得中吗?”令人在厅堂摆设宴席,亲自出判目试题两节。韦温提笔即写成,韦绶高兴地说:“这就毫无愧色呀。”韦温调授咸阳尉。入朝授监察御史,因其父在家乡,御史府衙礼法谨严,难于回乡探望,便推辞不受。改授著作郎,谢恩之后立即还乡,服侍患病的父亲。韦温亲自侍候医药,衣不解带,将近二十年。父亲去世,韦温因忧伤过度而瘦弱不堪,以致超过请假期限。服丧期满,过了许久授为右补阙,为人忠诚鲠直,一心匡救时世。宋申锡被诬告,韦温倡议道:“宋公行事素来有准则,身居台辅之位,不可能干这种事,是奸人陷害他。吾辈身为谏官,难道能够躲避一时之雷电,而听任圣君贤相遭受蒙蔽困惑的灾祸吗?”于是率领同列众谏官伏阁极力争辩,因此而知名。

  大和五年(831),太庙第四、第六室缺漏破损,皇上发怒,处罚宗正卿李锐、将作王堪,并诏令中使调集工匠修葺。韦温上疏道:“臣闻官吏各尽其职,国家因此太平;国事遵循正道,朝廷因此有威信。设制度,立官署,行事依典章,治国有经费,而头等大事则是祭祀宗庙。臣俯首认为,太庙理当修葺,诏下一月有余,主管官员懈怠不办,朝廷不曾予以警告。应当罢黜简慢的官员,以惩罚其渎职之罪,挑选足以信任的人,责成他完成圆满修缮的任务。这样才算是国事归于正道,官吏各尽其职,而圣心不用劳苦,百官无人懈怠。现在简慢的官员不守其职,只处以罚俸钱,宗庙急切之事,却委托内臣。这样便是允许百官公然弃职,认为宗庙之大事不过属于陛下的私事,群官及府署,便如同遭委弃。这就是臣私下为圣朝惋惜的原因啊。事关宗庙,史书皆有记载,随意违背典章的事,不可轻率为之。伏乞陛下再降诏书,委托主管官员经营修缮之事,则制度不乱,官员职守和国家事务都上了正轨。”皇上便罢止内使修缮太庙一事。

  群臣进献皇帝尊号,韦温上疏道:“德行如三皇只称皇,功劳如五帝只称帝。徽号之由来,本是古代圣王之末流小事。今年三川闹水灾,江淮因旱歉收,恐怕不是崇奉修饰徽号的时候吧。”皇上深表赞同,事便罢止。改韦温为侍御史。

  李德裕为宰相,韦温升为礼部员外郎。有人将韦温受牛僧孺器重之事告诉李德裕,李德裕道:“此人坚正不偏颇,君子啊。”郑注为凤翔节度使,自知为人所不齿,寻求德高望重人家的子弟做幕僚,请求韦温为副使。有人认为于理不可拒绝,拒绝则生祸患。韦温道:“选择灾祸不如避重就轻。拒绝至多贬谪远郡,服从会有不测之祸。”后郑注被诛,韦温转任考功员外郎。不久知制诰,召入翰林为学士。因其父当年在宫禁内任职,忧惧成病,遗训不让韦温居宫内官职,故韦温恳切推辞不受。

  不久兼任太子侍读,每日清晨至少阳院,午时见庄恪太子。韦温道:“殿下正值盛年,应早起,学周文王为太子鸡鸣时便至西宫问安。”太子年幼,不能依照他的话去做。于是韦温称病,皇上不悦,改授他太常少卿。没多久,拜给事中。王晏平镇守灵武,克扣军士粮饷,贪赃之罪被揭发,皇上因其父王智兴的缘故,免其死罪,贬官。韦温三次封书上奏,文宗深为褒奖。庄恪太子获罪,皇上召集百官告知,韦温道:“太子年幼,陛下不早些训诫他,到这地步不只是太子的过错。”升尚书右丞。

  吏部员外郎张文规之父张弘靖,长庆初在幽州被朱克融囚禁,张文规不时前往探望,朝官舆论喧然以为此举有罪。韦温身居主管职位,首先弹劾此事,结果张文规出任安州刺史。盐铁判官姚勖掌管河阴院,曾昭雪冤狱,盐铁使崔珙奏请予以酬奖,于是诏令姚勖权知职方员外郎。诏书发出,令姚勖上京入尚书省,韦温启奏道:“国朝以来,郎官最须精选,不可用作对于有才能的官吏的赏赐。”皇上令中使宣谕,说姚勖善于做官,姑且放入尚书省。韦温固执不奉诏命,于是改授姚勖检校礼部郎中。次日,皇上对杨嗣复道:“韦温不放姚勖入省,有典章依据吗?”杨嗣复回答道:“韦温志在选拔德高望重的清流之士。然而姚勖作为士大夫品行无任何污点,又是梁公元崇之孙,在殿中省判盐铁案,陛下奖励他,是应该的。假若一个人有做官的才干,而不让他入清流,那谁还愿替陛下承担烦琐艰巨的事务呢?这是衰微之晋国的风气呀。”皇上素来器重韦温,亦不强迫他改变意志,命他出任陕虢观察使。

  武宗即位,李德裕执政,召韦温入朝拜吏部侍郎,欲推荐他做宰相。这时李汉因在家中行为不慎,贬为汾州司马,韦温从容禀告李德裕道:“李汉不为相公所了解,昨日因不孝之罪被黜免,乞请审察讯问。”李德裕问:“你同他有亲戚之情吗?”韦温答道:“虽非十分亲密,也是久已相知了。”李德裕听了不高兴。过了不久,命韦温出任宣歙观察使,征聘郑处诲为观察判官。李德裕越发不高兴。池州人控告都守,韦温审讯未见证据,将告状人杖杀。

  次年,韦温头部生痈疮,对爱婿张复鲁道:“我任校书郎时,梦见两个黄衣人持符来追,至..水,正欲涉渡,一人追到身后说:‘那座坟特别大,须费工万日。’于是未涉水便醒了。算来至今已是万日,要同你诀别了。”次日去世,追赠工部尚书,谥号为“孝”。

  韦温在朝时,同李珏、杨嗣复多打交道。及至杨、李之祸发生,韦温叹息道:“杨三、李七若听我的话,怎会到这地步呢!”当初韦温因杨、李与李德裕结怨,至杨、李居相位,韦温劝杨、李召用李德裕,以化解怨恨,二人不能听取,所以遭祸。韦温无子,女儿嫁给薛蒙,善做文章,续写曹大家《女训》十二章,被士大夫传抄,流行于世。韦温心肠刚直很少与人交往,人们多疏远而怠慢他,惟独与常侍萧佑相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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