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7年第6期


招来横祸

作者:刘 冰




  被告审原告
  
  1975年9月间,我们发现迟群在宣传队的活动不正常,曾经考虑过在干部中揭开迟群的问题。但又考虑到他那样做是错误的,我们不能以错对错,去做违背原则的事。10月5日迟群公开挑衅以后,我们在发出第二封信的同时,考虑到在斗争的紧要关头给少数干部就迟群问题的性质打打招呼,这不违背原则,而是捍卫党的利益。于是我们分别找了系党委书记以上的几位同志,提醒他们保持警惕。遗憾的是,这件事我们做晚了。
  11月3日下午,迟群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到我的住宅扣门说:“3点钟在第二教室楼召开常委会,迟群让我告诉你。”这位年轻人,平时见面总是笑眯眯的,此刻他面色沉重而又有些为难,表情很不自然地站在门口。从他的神态和吞吞吐吐的话语中,我意识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送走了年轻人,我立即打电话给惠宪钧,请他通知老柳迅速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分析,召开常委会不和我们商量,搞突然袭击,很可能与我们的上告信有关,那就证明毛主席支持迟群,而不支持我们。怎么办?正在这时,迟群到我办公室来了。他倒背着手,大摇大摆、喜形于色地提高嗓门说:“啊!你们都在这里。”我问:“你干什么?”他说:“3点钟在二教楼开常委会。”我说:“你不是已派人通知我们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走了!”他讨个没趣,溜走了。我看看手表,离开会还有10分钟。你一言,我一语,我们三人紧张地商量着,认为我们要坚持真理,实事求是,一切按党的原则行事。既然是关于信的问题,很可能要我们在会上宣读,于是老惠跑步到他办公室取来信的底稿。然后我们三人快步走向第二教室楼,进了会议室刚好3点整。
  满屋子都是人,黑压压一片。我们按惯例径直走到常委会开会时书记们的席位就坐。这时我才注意到,除了常委、各系党委书记、校级各部处负责人外,还有很多北大的人。今天的会非同一般,大概是两校党委联合批斗我们。怎么办?运用我多年挨斗的经验应付就是了。3点一刻,吴德在迟群、谢静宜的簇拥下进入会场。这位我们盼望了70多天要求接见而不予理睬的市委第一书记、政治局委员,今天总算见到了。出于礼貌,我站起来同他握手,他冷冰冰地点点头,我已伸出的手只好收了回来。看到他与迟群、谢静宜肩挨肩亲密交谈的样子,我感到失望了。吴德从座位上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这一个时期,清华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刘冰、惠宪钧、柳一安三位副书记和常委吕方正四人给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写信,告了清华大学党委书记迟群同志和我们的市委书记谢静宜同志。伟大领袖毛主席对于他们的信作了批示,现在我把批示的主要精神给大家传达一下。”然后,他对主席的批示隐而不露,用他自己的话说了一大篇。哪些话是主席的,哪些是他自己的,谁也分不清楚,但给人的印象是:刘冰等人是反对毛主席的。他提示说:“这个问题是什么性质?这个是非要弄清楚。要按毛主席的指示进行讨论、辩论,认清问题的性质。”然后他宣布这个会由迟群主持。这时,迟群仰起头,神气十足地站起来说:“现在开会,先请刘冰他们把他们的信在这里念一念。”我站了起来,拉过话筒,开始念信。我想这是难得的好机会,要利用这个讲台揭露、控诉迟群、谢静宜的罪行。我放大嗓子,大声朗读,心想要让到会的每一个人、全清华所有的人都能听到。但迟群事先布置的喽罗们不断对我围攻,没法念下去,我几次提出不念了,他们才不得不暂停围攻。
  念完了信,接着是对我们的批判,发言者不用说都是迟群、谢静宜事先布置的。帽子、棍子一齐向我们打来,骂我们是“诬告”,是“恶人先告状”,是“欺骗毛主席”,是“用写信的办法反对毛主席”,等等。我申辩说:“我们给毛主席写信反映问题,正是对毛主席、对党中央的忠诚。信里反映的问题都是事实。”迟群的一个亲信说:“我可以证明,他们信中说的什么烧被窝、摔杯子等等都是编造的,我天天在迟群同志那里,我怎么没见到。”这时,吴德火上浇油,插话说:“刘冰!你应该老老实实,把你们的活动拿到桌面上,不要在桌子底下活动。”也许吴德有什么难处,但这种时候,说出这样违背事实的活,迫使我不得不说:“我们没有搞桌子底下的活动,我们完全是按照组织原则办的,给市委科教组汇报过,给吴德同志报告过。”吴德说:“你没有给我报告,你那是信。”我说:“信也算数吧!我们还两次请求你接见,要向你汇报,这是在桌子底下活动吗?”他哑口无言了。
  已是6点钟了,迟群宣布散会,并要我和惠宪钧、柳一安留下,给我们宣布纪律:“不准相互串联,不准到校外,不准请假,要按时上下班,不准迟到早退。”从此,实际上我们已失去了自由。我慢步走出第二教室楼,和老惠、老柳相互握手示意,目送他们两人并肩朝“工字厅”方向走去。11月初的北京,6点多钟太阳就落山了。清华园的天空灰蒙一片,北风阵阵,寒气袭人。我独自沿着二教楼到甲所的小路,翻过土丘,朝十公寓方向走去,沿途一些教师和职工或站在路旁默默地看着我,或向我点头示意。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同志问:“你推着车为什么不骑呢?天气冷,赶快骑上回家吃饭吧!”同志的关怀,温暖了我冷却的心,我说:“谢谢你,我想这样走走。”这位同志陪我走了一段,他要到公寓食堂吃饭,向我握手告别了。多好的同志啊!遗憾的是因为天黑,他的模样我没有看清,也不便问他的姓名,至今我不知他是谁。
  回到家里,苗既英第一句话就说:“一切我都清楚了,你先吃饭,吃完饭再说。”我用温水擦洗了一下手脸,坐在饭桌旁。端起饭碗,看着满面愁容的妻子,我一边吃,一边在想:真是患难夫妻啊!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女们不会想到他们的父母又要遭殃了。吃了饭,我们来到我的卧室兼办公室的小房间。她让我躺下,盖上棉被,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听我详细讲述下午会议的情况。她毕竟是经过风雨、受过磨练的女同志,没有流泪,也没有惊慌,镇静地说:“给你扣的帽子,真要都是主席的意思,那也没办法,说明主席也会有错误,起码是听了谢静宜一伙的片面之词;要不就是你们错了,但错在哪里呢?难道对错误的东西向主席报告也错了吗?我看我们于心无愧。我们对党、对主席是忠诚的,不然为什么写信呢?我们挨了那么多斗、吃了那么多苦,对主席的忠诚坚定不移。我们冒着风险给主席写信,不是表明了这一点吗?现在主席不相信我们,但事实终归是事实,总有一天主席和党中央会弄清谁忠谁奸!”我说:“你说的我赞成。今天吴德讲了一大篇,最重要的是要大家搞清问题的性质。他对迟群、谢静宜亲切地称呼同志,亲热得很,而对我们一句‘同志’也没有称呼,就是说问题的性质是对抗性的敌我

[2] [3] [4]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