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8年第4期
我所知道的“文革”发动内情
作者:李雪峰
会的人都有权举手。全体举手通过,一字未改。这个《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通知》,因为是5月16日通过的,又叫《五一六通知》。通知重点批判《二月提纲》,说它是“反对把社会主义革命进行到底,反对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党中央的文化革命路线,打击无产阶级左派,包庇资产阶级右派,为资产阶级复辟作舆论准备”,是“彻头彻尾的修正主义”。通知说,“撤销原来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组’及其办事机构,重新设立文化革命小组,隶属于政治局常委之下。”通知中最严重的话是:“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各种文化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是一批反革命的修正主义分子,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要夺取政权,由无产阶级专政变为资产阶级专政。这些人物,有些已被我们识破了,有些则还没有被识破,有些正在受到我们信用,被培养为我们的接班人,例如赫鲁晓夫那样的人物,他们现正睡在我们的身旁,各级党委必须充分注意这一点。”《通知》一通过,形势就严重了。
这次会议还通过了中央工作小组关于罗瑞卿错误问题的报告。
会议休息了两天,到18日继续开,仍是刘少奇主持。林彪在会上发表讲话,即有名的“五一八讲话”。
林彪在正式讲话前问陆定一:“我对你怎么样?”
陆定一说:“很好。”
林说:“我对知识分子历来是很尊重的(言外之意,我知道你是大学生),你怎么那么整我。”
因为林彪点了名,会后,政治局常委继续开会,决定停止陆定一出席会议。当时,我们还在外面没有走。陆定一则在旁边的屋里等着。
邓小平喊我进屋,让我和李富春去跟陆定一谈话,通知他不再出席会议。
富春非叫我领头。我让他:“你是政治局的。”
我们俩站起来,从开会的地方到陆定一房间的门口只有几步路,谁也不愿意走在前面,一直并行,走得很慢。走到门口,他推我,我年轻,只好服从。一进门,我就靠边坐下。坐下后,应由他先说,他又推说让我先说。陆都看到了。我只好先讲。传达了邓小平的一句话:“中央决定从现在起停止陆定一同志出席这个会议。”这是小平找我谈的,谁找富春说的我不知道底细,只能讲这一句。既不能批评,也不能同情。
陆定一说:“雪峰同志,我可是要搞共产主义的,我还希望我能看到共产主义!”他讲话的声音很大。看出他负担很重。我们也无法回答。
我劝慰:“会议定了,休息吧。事情总会弄清楚的。”富春也说:“是啊,事情总会弄清楚的,中央决定……”。
林彪讲话事先做了准备,他有个简单的提纲,字有核桃大,他说:“这次是政治局扩大会,上次毛主席召集的常委扩大会,集中解决彭真的问题,揭了盖子。这一次继续解决这个问题。罗瑞卿的问题,原来已经解决了。陆定一、杨尚昆的问题,是查地下活动揭出来的,酝酿了很久,现在一起来解决。四个人的问题是有联系的,有共同点。主要是彭真,其次是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他杀气腾腾:大讲“政变”,从古到今包括世界各国的政变,认为我们社会主义国家也会有。他没有点名,但大家都知道是指刘少奇。刘没有讲什么。
5月23日,会议通过对彭、罗、陆、杨的处理决定,进行专案审查。调陶铸担任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兼中宣部部长,调叶帅任中央书记处书记兼军委秘书长,我任北京市委第一书记。讨论时我说:“我一个人不行,调一个人做副书记。”候选人提了两个,吴德和华北局的什么人。1936年我和吴德搭过班子。他在枣园工作过,康生了解他。最后决定吴德任第二书记;郭影秋、高扬文、马力为书记。
24日又发了《关于陆定一同志和杨尚昆同志错误问题的说明》,这两个文件都下发到县团级。
康生陈伯达骗我到北大讲话
5月25日上午政治局扩大会议结束,下午2时许,北京大学哲学系党总支书记聂元梓等七人在北大学生食堂的东墙上贴出大字报,题目是《宋硕、陆平、彭佩云在文化大革命中究竟干些什么?》宋硕是北京市委大学部部长,陆平是北京大学党委书记,彭佩云是北大党委副书记。大字报的矛头直指北京市委大学部和北大校党委,也就是指向北京市委。后来才知道这是康生搞的,他早就派他老婆曹轶欧等人到北京大学串联了。
大字报一出来就将党内矛盾公开了,而且这是1957年以来第一次在北大出现大字报,一下子就引起轰动。学校内部,学生马上分成两派,一派是反对大字报的,一派是拥护大字报的,两派各说各的理,互不相让,形成对立。在辩论中青年人火气大,有个别人动手,以致互相推推搡搡。而且北大有许多留学生,消息马上传到国外。北大的校门历来是敞开的,外面的人闻讯后纷纷进去看大字报。
这天晚上我接到陈伯达的电话,他要我去北大,说:“形势严重,怕大字报上街,怕串连。现在很多人到北大看大字报,怕人们上街游行。”看来他们放了火,还不知毛主席的态度,怕火烧到自己,急于稳住阵地。
我说:“我不能去,因为中央没有正式通知,师出无名。”这时吴德已到北京,但我和吴德还未正式到北京市委上班,以华北局的名义去也不行。
陈讲:“形势严重,很可能发生游行。在北大如何贴大字报要做工作,不要上街。”我想,非中央讲话不可,我也不能给主席打电话,现在夜半三更,也不能和少奇联系,因而没有答应。又拖了一下。
陈伯达着急了,第三次给我打电话,话讲到这种程度:“非你老兄出台不行了。”我还是不答应,他又说:“我们一块去。”他是政治局候补委员,已内定是中央文革小组组长,负责运动的。我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
这时外事办副主任张彦也来电话说,他刚从康老那里回来,康老让我和蒋南翔一起去。康老的意见是,大字报可以出,但不要搞到各个学校去,不要上街。总理也指示了几条:正面讲毛的伟大决定,对大字报要做几条规定。工作要说服,不能压,要负责人亲自去做工作。张彦说:先和你打个招呼,康生还要找你。
过了一会,康生就来电话了。我先讲了张彦转告的话,他说:蒋南翔已经来过了,你不来也可以。我说:陈伯达来过电话,要我讲话。康生听了表示可以。
这时,陈伯达又来电话催我。我说:“我等你。”我考虑,我一个人上台让群众一包围,我连个报信的人也没有,就找解学恭、池必卿来开会商量。我说我在台上,你们散在台下,聂元梓是太行的干部,池必卿可以做做聂的工作。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已是12点多了。我和陈伯达联系,陈这时却说:“我正在改一篇社论,去不了。”陈伯达要我去北大后开个紧急会议。(这暴露了康、陈两个人的互相勾结。)
我赶到北大临湖轩时,陆平正在主持校党委会。教育部部长蒋南翔、副部长刘仰峤也在。他们已经开过了一个八百人的党团员干部会。我先听了一段汇报,就说:“已经开过了,那就算了吧。”蒋说:“雪峰同志你既然来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