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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１９７６年“南京事件”始末》一文几个重要史实的订正
作者：李良玉
《始末》说：“1976年3月5日，是毛泽东主席为雷锋同志题词的纪念日，上海《文汇报》在转载新华社的一篇纪念雷锋同志的文章时，全部删掉了周恩来总理关于学习雷锋同志的题词。这一事件立即引起了南京人民的注意，联系到‘四人帮’不准人民群众悼念周恩来，以及·四人帮’同上海的特殊关系，南京人民愤怒了。3月21日，南京大学政治系、中文系、历史系的：工农兵学员拍案而起，联名写信责问《文汇报》。”这段记叙涉及到两个事实，即3月5日《文汇报》删掉周恩来关于学习雷锋同志的题词和南大学生联名写信责问《文汇报》，《始末》以上记载，存在问题。
《始末》所说的3月5日《文汇报》发表的新华社纪念雷锋的文章，是指该日《文汇报》第4版所载的《沈阳部队指战员坚持向雷锋同志学习，大批雷锋式的战士茁壮成长》一文，文章的提要是：“广大指战员以大量事实批判党内那个不肯改悔的走资派散布的 种种谬论，发扬雷锋同志的彻底革命精神，把反修 防修，巩固无产阶级专政的斗争进行到底。”3月 29日下午，数学系的学生也确实在南园的橱窗卜 贴过这张《文汇报》，我在“三二儿运动”中看到 过。3月21日南大学生写信责问《文汇报》也是事 实。1982年4月，南京大学为纪念建校80周年， 曾经编过一本《南京大学校史资料选辑》，其中就 有这封以南大学生名义发出的责问信的照片。“三 二九运动”中，政治系的学生把《文汇报》3月26 日的复信抄了出来，还加写了按语。这张大字报当 年我也是亲眼看到的。由于这些原因，所以，对《文 汇报》删掉周恩来的题词这件事我曾经深信不 疑。1979年2月，我和另一位同志在当年第一期 《南京大学学报》发表的《难忘的“三二九”》一文中 也说：“1976年3月5日，《文汇报》公然砍去周总 理关于学习雷锋同志的题词，立即引起了强烈反 响。”
2001年底，上海《世纪》杂志的沈飞德先生来 南京召开作者座谈会，我在会上谈到文史类杂志应 该多登一些反映当代重大历史事件的文章，并举了 南京事件的例子。沈先生很快向我约稿，我在文章 中沿用了《文汇报》砍去周恩来题词的说法。沈先生 接稿不久便来电话，说我们核对了3月5日《文汇 报》，没有发现删掉周总理题词的痕迹。我深感诧 异，查阅有关报纸，才·发现这个说法确有问题。
3月5日《文汇报》发表的这篇文章，文前有 黑体字标明“新华社沈阳1976年3月4口电”，开 头便说“今年三月五日，是毛主席题词‘向雷锋同 志学习’发表十三周年”。通篇文章没有提到其他 人题词，当然也没有提到周恩来的题词。那么，是 不是其他报纸发表的这篇文章有周恩来的题词 呢?我又查厂《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解放日 报》，它们内容大致相同。所以，《文汇报》在转载这 篇文章的时候并没有删掉周恩来的题问。2002年 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南京大学百年校史》记载 说，《文汇报》转载了新华社的一份新闻稿。我问了 南大校史的有关作者，他们说依据是中央文献出 版社出版的《中国共产党执政四十年》一书的记 载。但是这个问题仍然没有解决。由于各报刊载这 篇报道都注明了“新华社沈阳1976年3月4口 电”，所以，《中国共产党执政四十年》一书的记载， 所指的就是这篇报道。
与此相联系的问题是3月21 H对《文汇报》 的责问信的作者。1978年11月，南京事件平反， 随后南大也为三二九运动平反。南大党委召开厂 已留校’I作的事件参与者的座谈会。会I：，大家详 细回顾了各系学生当初的活动，没有发现责问信 的作者。所以，我们在会后，根据会议材料所撰写 的《难忘的三二九》文中说：“三月二I。一日，有人 以南大中文、政治、历史三系工农兵学员的名义致 信《：文汇报》编辑部，严厉责问《文汇报》动机何 在？”南京事件平反后并未认真查找作者是何人。
《始末》说：“3月25口，《文汇报》又刊登了—— 篇题为《走资派还在走，我们就要同他斗》的通讯 报道，文章中竟然出现‘党内那个走资派要把被打 倒的至今不肯改悔的走资派扶上台’的语句，公开 恶毒攻击周恩来和邓小平。这对愤怒的南京人民 来说，犹如火上浇油。当日下午，南京大学50多名 工农兵学员抬着花圈来梅园新村纪念馆，要求进 馆内悼念周恩来。纪念馆未接到开放通知，没有开 门，南京大学的工农兵学员就翻墙人内开了大门， 在馆内举行了悼念周恩来的仪式。”
上文所说《文汇报》3月25日的这篇报道，其 内容是报道上海市仪表局党委领导成员学习毛主 席关于“走资派还在走”的指示的体会。报道以局 党委副书记戴某的口气说：“党内那个不旨改悔的 走资派是孔孟之道的忠实信徒，他对没落的旧制 度、旧思想、旧意识恋恋不舍，奉为至宝，而对社会 主义的新制度、新思想、新文化却看不惯。他效法 孔老二‘克己复礼’，迫不及待地刮起右倾翻案风： {L老二鼓吹‘仁政’，党内那个走资派反对以阶级 斗争为纲，鼓吹阶级斗争熄灭沦；孔老二要‘兴灭 国，继绝世，举逸民’，党内那个走资派要把被打倒 的至今不肯改悔的走资派扶上台。”这里出现了党 内走资派和党内那个不肯改悔的走资派两个概 念，后一个概念是指邓小平，但是前一个能把邓小 平扶上“党内走资派”是指谁?人们当然认为是影 射周恩来。
《始末》说《文汇报》的以上言沦公开恶毒攻击周恩来和邓小平，可能不一定妥当。说它公开恶毒攻击周恩来是可以的，说它公开恶毒攻击邓小平就很勉强。因为所谓公开，是指在这以前不公开，从这时候起公开丁。1976年春节以后，所谓反击右倾翻案风越搞越凶，报纸、电台成天在骂“党内那个不肯改悔的走资派”，没有人不知道指的是邓小平。其次，《始末》所说当天下午南大学生50多人去梅园悼念周恩来这件事，与《文汇报》的这篇报道也没有关系。《始末》所说的这50多名学生，就是历史系73年级全班同学，我是其中之一。去梅园悼念周恩来，是在几天以前就定下来的。去的目的，是抗议压制悼念周恩来，也是和所谓反击右倾翻案风较劲，在数学系学生把这张《文汇报》贴出来之前，全班同学没有谁知道《文汇报》这件事。
《始末》说：“3月19日，南京人民的斗争进——步发展。南京大学数学系的工农兵学员将影射攻击周恩来的《文汇报》在校内张贴，用笔将儿段有关文字划出横杠，在旁边醒目地写上‘看——看，想一想’。同学们还在校园内刷出两条标语：无数革命先烈和革命老前辈用鲜血打下的红色江山，我们电要用鲜血来捍卫!’‘警惕赫鲁晓夫式的个人野心家、阴谋家篡夺党和国家的各级领导权!’标语刷出后不久，就有人将‘各级领导权’改为‘最高领导权”’。
贴出3月25日《文汇报》和刷出这两条标语，是南京事件的爆发点。在南大党委当年召开的有关人员座谈会上，我们曾经核实过这两条标语的提出过程和内容。数学系青年教师、系团总支书记李西宁看到贴在南大南园橱窗亡的《文汇报》之后立即起草—厂上文所说的两条标浯，并8—带了十／L个学生把标语刷了出来。李西宁最初起草的标语内容确实是“各级领导权”，不过，学生们在刷的过程中就刷成了“最高领导权”，而不是《始末》所说的“标语刷出后不久，就有人将‘各级领导权’改为‘最高领导权”，。当初核实的这个情况，刷标语的有关人员包括李西宁本人，都是认可的。
《始末》说：“为丁进一步扩大影响，南京大学有11个系的800多名：：]：农兵学员，分成20个小组，在闹市街头进行演讲，在大街、车站和公共汽车车身上刷大标语”。
《始末》所讲的是2Q口白天的情况。关于南大参加南京事付：的人数，有不同的统计范围。根据南京大学的具体情况，三二九运动大致从3月25日历史系学生冲破封锁进入梅园新村纪念馆悼念周恩来开始，刮4月2门结束，其中，从3月29 Lr两条标语刷出来到4月2日学生们刷标语、贴大字报完全停止，是人们—般定义南京事件的标准时间。因此，我们可以用间接人数和直接人数两个统计口径来计算。间接人数指3月25日以后所有以各种形式卷入事什的人，约有上千人之多，直接人数则限于3月29㈠以后，人数要相对少一些。我们在事件平反后根据各系所统汁的人数是300多人。1976年6川4 U，南京大学党委常委亲笔修改定稿的一份《南京大学情况》记载详：“前后三四天内，全校先后有jo个系、315人卷进和参与了南京反革命政治事件／不包括幕后策划者)。”这里所说的前后三四天，大致—L指3月29日到4月l口，这个315人，也是指直接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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