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3期
直插云南 巧渡金沙江
作者:石仲泉
红一军团于5月4日到达元谋的龙街渡口。此处江宽水湍,没有渡船,浮桥架起一半就被急流冲走,很难在此渡江。军委命令一军团折往皎平渡,留下少许部队继续架设浮桥,摆出渡江架势,以迷惑敌人。国民党军有飞机来侦察,误以为龙街渡是红军过江主要渡口,不断派滇军向此急进。红三军团在抢占洪门渡后,也因这里水流太急,架桥不成,只找到一只小船能将一个团渡过江去。军委令大部队也改到皎平渡过江。
在金沙江边这一带的几个渡口中,皎平渡是最难渡的。不仅激流滚滚,而且两岸皆绝壁。蒋介石没想到红军会将此地选作主要渡口。军委领导正估计到这一点,便派刘伯承亲率干部团执行夺取皎平渡的任务。刘伯承亦令先遣连伪装成国民党中央军,以高速行军穿过敌军防地,向皎平渡挺进,于5月2日深夜赶到渡口。南岸只有民团,北岸是川军防守,都认为皎平渡非主要渡口,红军不会来此过江,何况是半夜,防守不严。先遣连赶到渡口后,找到一只船和船工,抵达北岸,叫开厘金局的门,缴了保安队的枪,没收了厘金局的财物。这样,干部团先遣部队以30个小时急行军280里的“飞毛腿”速度,胜利占领了皎平渡口两岸。
在皎平渡,同样水深流急,无法架桥。要渡江,只能靠船。但人多船少,过江任务艰巨。一只船往返过江一次需40分钟。仅靠开始的两只船,每昼夜只能渡1200人。照此情况计算,全军需要一个月才能渡完。于是,红军充分依靠当地群众,广泛开展群众工作,找船工,寻渡船。在船工张朝寿等人的帮助下,又找到四只大船。红军让张朝寿作临时船长。他将联络起来的滇川两岸35名船工,分成两班,不分白天黑夜,人歇船不歇地不停摆渡。这样,大大加快了渡江速度。中央领导人随军委纵队先行过江,在北岸山洞里设立渡江指挥部,制定《渡河守则》,严明纪律,下发各部,保证有组织、有秩序地过江。在渡江最紧张的时候,红军首长亲自做船工的思想工作,宣传革命道理,启发他们的觉悟,激发他们的热情。同时还杀猪宰羊,改善伙食,昼夜6餐,款待他们,每天发给劳务费5元大洋,使他们能积极地为红军渡江出力。
我们这次考察,通过禄劝县委张部长,很幸运地找到了老船工张朝满同志。他是临时船长张朝寿的堂弟,张部长是他的侄儿,叫他么爹。老人今年90高寿,住在离渡口五六里路的河边村子里。我们到他家里,请他讲当年帮助红军抢渡金沙江的情况。他的身板子还硬朗,只是有点耳聋,要大声说话才听得见。
张朝满讲道:自古以来,皎平渡就是滇川两省的水路要道。两岸有5家马店,1家客店,每天有一二百匹牲口、两三百肩挑小贩过江,把云南的货物运往四川、西康,川康的物品也从这里运往昆明。这是一个很热闹的渡口。那年红军来这里是旧历三月底,根据上面的紧急通知,皎平渡第一次“封渡”。那天深夜,红军先遣队员见我哥张朝寿家还点着灯,叫开了他家的门。红军讲明来意后,我哥就带着24个红军去找船。先找到一只破沉船,随后对岸划过一条来为老板取大烟的新船,红军迅即跳上这只船过江,包围了山腰的一排岩洞,缴了守渡口民团的械,占领了厘金局。我哥找到几个船工,当夜用四条船将先遣队送到了北岸。天亮后,放眼望去,所有山头都有红军持枪把守。5月3日,我哥叫我来划船,看见刘伯承总参谋长站在渡口“龙头石”上指挥渡江。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就是这天过江的。中午,又找到两条船,一共六条船了。两条大船,每船一次可渡60人,四条小船,每船一次可渡40人。指挥部规定,各部队按到达江边先后,依次过江,不得争先恐后,不得几人同时上船,必须逐个上船,对号入座。每次要坐满,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每船有一个指挥,即使首长也得听从指挥,从而保证渡江安全。我们36名船工由我哥张朝寿负责,红军称他为船长。每船6名船工,3人一班,来回摆渡10次换一次班,如此循环不间断。
我们问道,红军还有那么多马,过去架桥可以,金沙江不能架桥,怎么过河?张朝满老人说:开始大家也发愁。马要上船,很危险。后来红军想出办法,让马夫取下马鞍,拉紧马口索坐在船尾,马先立于江边,开船时岸上派人执鞭驱马,马即跟着船尾泅水过江。所以,3万红军过金沙,没有丢一人一马。红军高兴,我们也高兴。整整九天,我们虽然不能睡整觉,但那时年青力壮,再加上首长从思想到生活都关心,白天黑夜都象节日游行那样的热烈,这使我们很受感染和鼓舞。我们划了九天九夜,手臂肿了,腿也站酸了,但精神还很抖擞。
张朝满老人说:在渡江期间,敌人的飞机也来过几次。有一次,朱总司令站在“龙头石”上讲话,说国民党的飞机要来轰炸了,大家赶紧隐蔽起来,把船藏好,不要暴露目标。过一会,飞机果然来了,但不敢低飞,在高空盘旋几圈,扔了几颗炸弹,飞走了,没损红军一根毫毛。在红军过完江后,一位首长召集我们在北岸岩洞开会。他表示感谢我们的支援,并要我们毁船,截断国民党军队的追击。这些船,是土豪们的,没收;是老百姓的,则照价赔偿。红军给的钱,都超过了船的价值,一般都给30块大洋,船民无不满意。到第九天10点左右,我们将从元谋来的20多个红军最后渡过江去,同红军拉手告别,依依不舍。红军往北走去会理。我们到“龙头石”砸断桨,跑到山上,躲避还乡团的迫害。三天以后,国民党军才赶来,这时红军早已远走高飞,他们只能望着滚滚的金沙江水奈何不得。
禄劝县委党史办黄主任说,现在过金沙江就不用那么发愁了。改革开放以后,禄劝、会理两县人民积极盼望修公路架大桥。1987年,两县人民在省市的支持下,集资投工,修筑了公路。1991年5月,在交通部和两省的共同投资下,建成了“皎平渡金沙江大桥”。
我们这次走大桥到了北岸四川。当年的厘金局之类,早已荡然无存。江岸边的那些岩洞还保留了。我们进去走了一遭。洞的空间虽不大,但有两米多高,底还平整,洞与洞能相通,有如一个个套间长廊。当年的渡江指挥部、军委领导和作战科、机要科人员都住这里。毛主席单住一个靠西头的独立大洞,与其他洞不连接。朱德、周恩来、刘伯承等同作战、机要人员住在相通的那几个洞子里。一共20多人,在这里住了三四天。在江南岸,桥的尽头建了一个皎平渡红军长征纪念碑和纪念馆。纪念碑名由当年指挥渡江的政委陈云题写。纪念馆里有一些实物、图片和文献资料。聂帅回忆录那里也有。翻开的一页写道:朱总司令打电报叫我们赶到皎平渡去渡江。我们立即沿着一条山谷间的顺江小路向皎平渡前进。这一夜走的简直不是路,路在一条急流之上,上面尽是一些似乎是冰川时代翻滚下来的大石头,很滑。我们一夜过了48次急流,净在石头上跳来跳去。摔倒的人很多。一夜赶了120里地,疲劳极了。当我们赶到皎平渡时,干部团早已渡到对岸。我们由前卫几乎变成了后卫。我们从这里过了金沙江。毛泽东同志正在渡口北岸一个岩洞里等候着我们。他说:你们过来了,我就放心了。“过了金沙江,我们就真正把长征以来一直尾追我们的蒋介石军队甩掉了,隔了有一个多星期的行程,这无疑是长征中的一个巨大的胜利。”
在金沙江畔望着滚滚东去的急流,读着聂帅夜间急赶渡江的纪实,思考着毛泽东同志的那段讲话,中央红军抢渡金沙江,确实是红军长征史的一个重要转折。它是遵义会议以来敌我军事较量转折的继续,进一步实现了红军由被动到主动的战略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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