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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色、龙洲起义中的邓小平
作者：王 谦
抓兵运，发展地方党的组织为起义打下坚实基础
1929年3月，国民党新军阀蒋介石同桂系军阀之间的“蒋桂战争”，最后以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为首的桂系军阀战败而告终，李、黄、白被逐出广西。是年5月，蒋介石为稳住广西局势，任命俞作柏为广西省政府主席，李明瑞为广西省绥靖司令。但是，蒋介石对他们并不信任，派人秘密监视他们的行踪。当时俞作柏和李明瑞在一定程度上是同情共产党人的。俞作柏先后担任过国民党广西省党部部长、省政府农工厅厅长兼广西军官学校校长，是国民党左派的领袖。“四一二”政变后，俞曾被桂系军阀政府通缉并查封了财产，一度潜往香港，好不容易才脱险回来，这些经历使他倾向了中国共产党。而李明瑞则是俞作柏的姑表兄弟，是北伐时国民革命军第七军赫赫有名的战将。他年轻胆大，英勇善战，在统一两广时屡建战功。在北伐战争中，他不满桂系军阀排除异己和迫害俞作柏的行为，和表兄俞作柏一道，义无返顾地追随孙中山，投身国民革命，也对共产党产生了好感。
俞作柏和李明瑞上任后，即做出两个不同寻常的举动：一是全部释放被国民党逮捕的革命者罗少彦等人；二是通过有关人士向共产党人传出信息，表示愿意同共产党合作，并要求共产党派干部到他们部队工作。中共中央获悉这一信息后，立即研究，最后，经周恩来推荐，决定派邓小平作为中央代表，到广西全权处理同俞、李合作事宜，领导当地党的工作。与此同时，中央和广东省委也相继派出张云逸、陈豪人、龚楚、袁任远、李谦、叶季壮、袁也烈等几十名同志到广西工作。
1929年夏，邓小平化名邓斌，经香港辗转到达广西南宁。邓小平公开的身份是广西省政府秘书。他到广西后，开始做深入的调查工作，了解到俞、李虽倾向共产党，但他们政权基础很薄弱，而桂系李宗仁等的顽固势力仍比较雄厚，李宗仁、白崇禧部卷土重来不是不可能的。他还了解到当地的中共党员俞作豫是俞作柏的弟弟、李明瑞的表弟，可以利用他来开展工作。经过深思熟虑，邓小平认为通过开办军官教导总队来达到改造俞、李旧部，培养革命干部的目的。
邓小平找来俞作豫，向他晓以争取俞、李革命的大义，得到俞作豫的支持。之后俞作豫频繁地往返于哥哥和表哥家，做两位兄长的思想工作，得到他们的应允。不久，军官教导总队建立起来了，俞、李起用共产党员张云逸为教导总队副总队长，罗少彦任教导总队政治教官。共产党员陈可福、陈可夫任俞作柏的秘书。为培养优秀的军事人才，邓小平从各地抽调了一千多名觉悟较高的老班长和老兵到军官教导总队来学习。由于坚持对学员进行政治思想教育，学员进步很快，到两个多月就发展了李天佑、卢绍武等三百多人为中共党员。
与此同时，在与李明瑞协商后，一批共产党人被安排到新建立的广西警备大队中，第四大队由张云逸兼任大队长，李谦任副大队长；第五大队由俞作豫任大队长，史遽然为副大队长。按照邓小平的指示，张云逸等在四大队中安排了一百多名共产党员担任连排干部，惩办了民愤极大的旧军官，吸收了大量工人、农民和进步学生参加部队，第四大队由一千多人扩大到两千人。在第五大队，俞作豫也调来了农民运动骨干充实军队，人数也迅速上升为两千多人。这次扩充的部队，成为以后建立红七军、红八军的武装基础。
邓小平在广西除抓兵运工作外，还和中共广西特委一起抓紧健全和发展地方党的组织和工运、农运工作。在他的主持下，仅仅几个月，广西全省已健全的县委和特别支部有9个，正在恢复和健全的县委有5个。在南宁市已建立了轮船、汽车、机关等10个支部。在邓小平的指示下，俞作豫与俞作柏、李明瑞多次交谈，达成了在广西建立各级工会和农民协会的一致意见。1929年8月中旬，广西全省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在南宁隆重召开，会议成立了广西省农民协会，选举共产党员雷经天为会长，韦拔群为副会长。在中共的影响下，俞作柏着手在农村拔掉黄绍竑的旧势力，任命了一批农民运动领袖人物当县长。这样，在邓小平的领导和主持下，中共广西党的组织得到很大发展。
俞、李盲目起兵反蒋，南宁兵变保留革命武装
俞作柏、李明瑞执掌广西军政大权后，1929年8月，汪精卫派薛岳到南宁，以高官许诺，拉拢俞、李联合张发奎一起反蒋。当时广西财政困难，俞、李急需军费，汪精卫答应只要俞、李起兵，就立即拨款80万元作为第一笔军费。俞、李有些动心了。接着，汪精卫又答应俞、李进攻亲蒋的陈济棠得胜后，允许俞、李占据广东部分富庶之地，以增加地方财政税收。在这种利诱下，俞作柏、李明瑞不顾自己政权尚不稳定，反动势力隐患尚未清除，就盲目宣布反蒋。他们发出了“反对独裁，实行民主，释放政治犯，贯彻三大政策”通电。
面对突变的形势，中共广西党组织内意见不一，有的主张随俞、李去打陈济棠；有的主张把队伍拉到梧洲、桂平另图发展；有的则主张在南宁立即举行武装暴动。邓小平向大家分析了当时的形势，认为当务之急是劝俞、李不要盲目反蒋，以便继续在南宁开展兵运，准备武装暴动。如俞、李不听，我们再把队伍拉出去不迟。邓小平的意见被大家接受。之后，邓小平找到俞作柏、李明瑞，劝二位不要急于行动。但此时俞、李的反蒋决心已下。邓小平见劝说无效，为防不测，他提出俞、李出兵后，南宁及广西大后方不能空虚，必须留下一部分队伍。他建议留下军官教导总队和警备第四、第五大队。理由是这几支队伍尚未训练好，不能配合作战，应留守南宁，担任保护后方的任务。又建议张云逸担任南宁市警备司令，负责南宁的安全。俞、李见邓小平的这一提议合情合理，便表示同意。
1929年9月底，俞作柏、李明瑞在南宁召开讨蒋誓师大会，正式宣布起兵讨蒋，由俞作柏担任南路讨蒋总司令，李明瑞为副总司令。10月初，俞、李的三个师出兵广东，进攻陈济棠部。果不出邓小平所料，俞、李的部队还没出广西境内，其部属杨腾飞、王权就率所属部队叛变，投降了李宗仁。王权甚至还发表了拥蒋通电。原来俞、李所掌握的三个师中，真正能调得动的只有一个师，而这一个师最后也背叛了，其他两个师原本是收编李宗仁、白崇禧的旧部，暗地里与李宗仁、白崇禧素有来往。
俞、李起兵失败，陈济棠立即派三个师兵力进入广西，逼近南宁。邓小平当机立断，立即举行兵变。10月中旬的一天夜晚，南宁市区响起密集的枪声，邓小平、张云逸等率部队打开军械库，搬取了所有的枪支弹药，然后，兵变部队分两路迅速撤离南宁。张云逸率警备第四大队和教导总队的一部分官兵，沿右江逆流而上，撤向西北方向的百色地区；俞作豫率警备第五大队沿左江撤向西南方向的龙洲地区；邓小平则率领省委和地方做秘密工作的同志，带着装满军械的船队，沿水路向百色地区进发。
争取李明瑞，为红七军、红八军物色总指挥
俞、李兵败后，俞作柏离开广西去了香港，而李明瑞却率领一部分队伍到了龙洲，一边筹集军饷，一边整编部队，想趁粤桂两军对峙、广西政局混乱和南宁空虚之际，发兵攻占南宁。与此同时，蒋介石还想以李明瑞来牵制李宗仁和白崇禧。蒋几次派人带着广西省主席、第十五军军长的委任状和巨款，到龙洲找李明瑞及其亲属进行拉拢、引诱。
李明瑞在广西是个叫得响的人物，在军队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军官教导总队、警备第四、第五大队中多是他的部下，他身先士卒、爱护部下的言行深受官兵的爱戴。要在左、右江地区发动武装起义，起义能否成功，李明瑞是个关键人物。尤其是左江地区起义后能不能成立红八军，得不到李明瑞的同意是不太容易的。邓小平深感说服、争取李明瑞的重要性、紧迫性。
1929年11月，当百色起义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邓小平突然接到在上海的党中央发来的电报，要他立即动身到上海汇报工作。邓小平只得把领导起义的工作全部交给张云逸。12月初，邓小平由百色动身，准备先到龙洲做些安排后，就经越南海防，由香港到上海。就在第二天邓小平去龙洲的路上，碰见了正欲到右江策动警备第四大队一起攻打南宁的李明瑞。李明瑞见到邓小平，十分愧疚，后悔当初没有听邓小平的话。邓小平见李明瑞在反省自己，便因势利导，说，你是有着强烈爱国主义和民主主义思想的人，也迫切希望改变目前这个社会黑暗和政治腐败的现实，这是你与其他军阀的不同之处。特别是蒋、汪合流发动反革命政变后，你倒桂反蒋，靠拢共产党，是值得钦佩的。至于你和作柏兄急于反蒋而兵败，能认识到就好，不要泄气，革命仍有前途嘛！
当听说李明瑞要拉队伍进攻南宁时，邓小平表示不赞同。他向李明瑞分析了当时敌强我弱的形势，劝他不要再犯类似盲目反蒋的错误。李明瑞听后觉得有道理，但一想进攻南宁不行，现在自己该怎么做呢。邓小平见劝说李明瑞的时机已到，便将准备在左、右江地区发动武装起义，建立红军的计划告诉李，并真诚地请李在起义后成立的红七军和红八军中担任总指挥。
李明瑞为邓小平的坦诚所感动，答应考虑考虑再说。当晚，邓小平又要俞作豫去做工作，再次表达共产党人的诚意。李明瑞整整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找到邓小平，表示自己愿意跟他们一起干。他还赋诗一首表达自己的革命意志：高官厚禄如粪土，为民效劳堪清高；革命志坚如磐石，愿做壮士抗浊流。
龙洲起义前夕，李按邓的指示，返回龙洲布署起义前的各项工作，改造旧军队，平息蒙志仁叛乱，保证了龙洲起义的顺利进行。百色、龙洲起义后，李明瑞任红七军、红八军总指挥，邓小平任总政治委员兼前敌委员会书记。之后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率红七军出右江根据地，千里转战，于1931年7月与中央红军会师。百色、龙洲起义后，邓小平与李明瑞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并开始了一段并肩战斗、生死与共的战斗历程。李明瑞后来在战争中殉职。几十年后，当广西人民为李明瑞建纪念碑时，邓小平欣然为烈士题词。
歼灭警备第三大队，为起义扫清障碍
南宁兵变后，邓小平、张云逸率兵变部队到达百色，与劳动人民欢迎革命的情景相反，这里的地主劣绅则把警备第四大队和军官教导总队视为眼中钉。他们纠集反动民团，占驻据点负隅顽抗，还与熊镐统领的警备第三大队相勾结，妄图吃掉警备第四大队和教导总队。警备第三大队当时驻扎在百色附近，与警备第四、第五大队表面上看是兄弟部队，实则是貌合神离。大队长熊镐原是个大土匪头子，其麾下的第三大队原系广西、云南边界的土匪收编而合，本质很反动。当俞作柏、李明瑞反蒋兵败的消息传来后，熊镐立刻听命于卷土重来的桂系军阀，在百色地区土豪劣绅的怂恿下，在桂系军阀的授意下，欲率手下一千多人，伺机一举消灭警备第四大队和教导总队。
在这关键时刻，奉义农军截获一份桂系军阀黄绍竑给熊镐的密电，密电指令熊要“先发制人”，对邓小平部进行突然袭击。情势紧急！邓小平、张云逸果断决定：消灭警备第三大队！一天晚上，警备第四大队在张云逸的指挥下，包围了第三大队主力和大队部。经过两天的激战，熊镐在战斗中被击毙。围歼警备第三大队的胜利，扫清了武装起义的障碍，从而拉开了百色起义的序幕。
在歼灭了警备第三大队后，东兰、凤山、向都等县的农民武装，在邓小平、张云逸的部署下，也向反动的地主武装发起了进攻，各县地主民团武装有的被击溃，有的被缴械。与此同时，为筹措起义经费，邓小平根据广西旧例，宣布张云逸为右江督办，并以右江督办公署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命令各县县长和警察局长，把地方上的枪支弹药上交到百色来；还命令各县税务局局长将已收到的各项税款全数解送百色。命令发出几天，各县解送百色的现款就有几万银元，还交了部分枪支。至此，右江各县完全为革命部队和农军所控制。鉴于武装起义的条件已经成熟，邓小平与张云逸等商议准备起义。就在此时，赴上海向党中央请示工作的龚饮冰回到百色，向邓小平等传达中央批准起义的意见，要他们在广西左、右江地区建立革命根据地；颁给起义部队的番号是红七军，任命邓斌（即邓小平）为政治委员，张云逸为军长。
1929年12月11日，震惊全国的百色起义爆发了。广西警备第四大队全部及教导总队一部，与当地农民群众配合，顺利地占领了右江地区，取得了起义的胜利。起义后，成立了红七军和右江苏维埃政府。1930年2月1日，李明瑞、俞作豫、邓小平一起又领导了龙洲起义，起义后建立了红八军和左江苏维埃政府，俞作豫任红八军军长，李明瑞任红七军、红八军总指挥，邓小平任总政治委员兼前敌委员会书记。百色、龙洲起义后。在邓小平等领导下，很快形成了左、右江革命根据地，这是继毛泽东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中央革命根据地后，中国大地上出现的又一块革命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