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0期
中缅印战场上的孙立人将军（下）
作者：徐康明
1943年8月底、9月初中国驻印军主力新三十八师和新二十二师以及炮兵、战车等特种部队相继到达雷多地区集结，准备发动反攻缅北的第一个战役——胡康河谷战役。
胡康河谷原名户拱，是一个东西宽20至70公里，南北长约200公里的山间盆地。于邦、太白家、孟关和瓦鲁班是胡康河谷的四大村镇，也是日军的主要据点和中印公路必经之地。在胡康河谷作战的艰险主要在于河川的障碍。盆地里河流纵横，大龙河、大奈河是主要河流，一到雨季，整个盆地便成为一片汪洋。进入旱季则瘴疠流行，名为“胡康”，意即死亡。
新三十八师和新二十二师分为左右两路，向胡康河谷的行政中心孟关挺进。为了鼓舞士气，孙立人亲自指挥先头部队一一二团，并蓄须明志，表示不拿下孟关不剃胡须。
一一二团向胡康河谷发动进攻之初，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根据英方提供的错误情报，认为这一带只有少数日军，每一个据点只有一两个日本军官或军士带领几十个缅甸兵和土人据守。双方交战后，发现敌人的火力很猛，经过侦察才知道守敌是日军第十八师团的主力第五十五、五十六两个联队，并配备了多门山炮和重炮，凭借坚固的工事严防死守。孙立人请求总指挥部调兵增援。总指挥部参谋长波德诺将军轻信英方情报，认为日军兵力不多，且我军后方公路未通，补给困难，迟迟不调兵增援。
位于大龙河下游西岸的于邦，是胡康河谷西北部的主要村镇和交通要道。日军利用于邦三面有森林环绕、一面靠大龙河的有利地形，构筑了鹿砦、坑道和碉堡等多道工事。从10月31日到11月10日，一一二团的攻势一再受挫，伤亡较大。10日以后，日军的援兵到达，于邦守敌也发动反击，对一一二团一营形成反包围。总指挥部直到这时才弄清敌情。援军从新平洋出发，沿着刚刚开辟的公路路基步行了二十多天才到达于邦前线。
12月21日，孙立人亲率援军赶到于邦前线。经过两天的侦察和准备，孙立人下令以一个营从正面进攻，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其余部队从左右两翼渡过宽二百多米的大龙河，迂回包抄敌军的后路。24日早晨，援军在美空军支援下发动攻击。一营也从包围圈内出击。敌我双方激战六昼夜。新三十八师于12月29日攻克于邦。是役击毙日军第五十六联队联队长藤井小五郎大佐和大队长管尾少佐以下官兵184人，击伤100余人，俘虏13人。我军包括彭克立营长和多位连长在内的50余名官兵牺牲，60多人负伤。史迪威将军特地从加尔各答赶制了一面锦旗，亲自到前线赠送孙立人，以表彰他在于邦之战中的功绩。
于邦之战的胜利，使号称日军“热带丛林作战之王”的第十八师团遭到沉重打击，显示了中国驻印军强大的战斗力。二战期间两次出任日军大本营陆军部作战科长的陆军大佐服部卓四郎在战后编写的《大东亚战争全史》中写道：“敌军原来是中国军第三十八师一支劲旅，和第十八师团过去在中国大陆上接触过的中国军队，在素质上完全不同，因而大吃一惊。过去，日军以一个营消灭中国军一个师乃是家常便饭。尤其是这个在九州编成的师团，在中国战场上久经战斗，纵横驰骋，同中国军交战最有自信。然而，此次在富昆（即胡康）的中国军，无论是编制、装备，还是战术、训练，都完全改变了面貌。尽管第五十六联队奋勇猛攻，敌军圆形阵地在炽密的火力网和空军的支援下不仅毫不动摇，而我军的损失却不断增加。敌军虽已遭到了将近九百名的损失，却仍顽强抵抗，坚守密林阵地，毫不退让。于是立即向上级报告了这个情况，使全军不禁为之愕然。”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所著的《缅甸攻略战》也写道，经此一战，第十八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才“得知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已达到不可与昔日相比的精强程度”。
新三十八师攻占于邦后，继续挥师南下，直取日军在胡康河谷的另一重要据点太白家。日军以于邦对岸的乔家为中心，在大龙河河东构筑工事，企图在中国军队渡河时予以杀伤。孙立人决定运用迂回包围战术。1944年1月11日，一一三团在宁边偷渡成功，连克大班卡、乔卡、宁鲁卡等敌据点，于1月30日到达太白家右翼指定位置，完成对守敌的包围，并于当天发起攻击。三营沿大奈河东进，攻击太白家守敌左翼。守敌凭借坚固的工事和复杂的地形负隅顽抗。经两昼夜激战，一一三团于2月1日下午14时攻克太白家。一一三团扫荡大龙河东岸河套地区，一个月左右打下敌据点三十来个，几乎每天拿下一个“卡”。
与此同时，右翼的一一四团于1月12日渡过大奈河，长途穿插，深入敌后，连续作战，将日军在大奈河支流孟阳河一线构筑的纵深防御据点全部拔除，于2月21日在大奈河东岸的拉安卡与左翼的一一三团会师。一一四团的长途奔袭吸引了日军第十八师团的主力，为一一三团攻克太白家创造了条件，为此付出了重大的代价，全团尉官损失达60%。史迪威赞扬一一四团在孟阳河一线的连续作战，取得了“缅北过去各战役中最辉煌的战绩”，授予该团“庆祝孟阳河胜利”锦旗一面。
新三十八师攻占于邦、太白家等地后，兵分数路，扫清孟关外围之敌。孟关位于胡康河谷腹地，是这一地区的行政中心和通往缅甸内地的枢纽。2月5日，史迪威发布第9号作战命令，以新二十二师为右纵队，新三十八师为左纵队，向孟关攻击前进。到2月23日，孟关外围重要据点大多数被中国驻印军攻占。日军第十八师团各部纷纷向孟关退却。师团长田中新一亲自坐镇孟关，下令在孟关以南集结兵力，伺机反扑，该命令被我军缴获。史迪威于2月21日发布第10号作战命令，以新二十二师在战车部队配合下从正面主攻孟关，以新三十八师从侧后协同攻击，以美军5307支队在新二十二师左翼伺机攻击孟关东南的重要据点瓦鲁班。
为配合新二十二师夺取孟关，孙立人指挥部队向大奈河、南比河右岸的日军发动凌厉攻势，使部署在这一方面的日军无法支援孟关。3月4日拂晓，美军5307支队一部在瓦鲁班外围遭遇日军第五十六联队第一大队，美军装备大多丢失，仓皇后撤。史迪威急令孙立人火速派兵增援。新三十八师一一三团急行军两昼夜，于3月6日进抵瓦鲁班东南，一举击溃日军，解美军之围，并掩护其后撤到安全地带。一一三团乘胜前进，于3月9日攻克瓦鲁班，与攻克孟关后南下的新二十二师会师。
瓦鲁班一役是中国驻印军在胡康河谷取得的最大一次胜利。是役击毙日军第十八师团作战课长石川中佐、第五十六联队长山崎大佐以下官兵四百五十余人，击伤约三千人，缴获了大量的军火物资，仅装满炮弹的大仓库就有4、5个。日军第十八师团遭到歼灭性打击，在胡康河谷的防线全部崩溃。孙立人来不及剃掉胡须，又忙着策划进攻孟拱河谷的作战计划。
孟拱河谷是一个狭长的山间盆地，孟拱河（上游叫南高江）纵贯其间。坚布山是胡康河谷与孟拱河谷的分水岭，山势北陡南缓，只有一条隘路相通，两侧都是难以攀越的悬崖峭壁。日军第十八师团在胡康河谷溃败后，其残部退守坚布山隘口。日军缅甸方面军司令官派兵补充其他各联队的残部，使第十八师团的战斗力逐渐恢复，在孟拱河谷层层布防。其中仅在坚布山隘口就安放了30余门火炮，企图凭借险要的地形，阻止中国驻印军南进。
3月14日，新三十八师一一三团和配属部队从瓦鲁班东北集结出发，行军途中实行无线电静默，沿库芒山开路前进，克服断粮缺水等困难，艰苦跋涉14天，迂回一百多公里，于3月27日到达拉班东侧。第二天凌晨秘密渡过南高江，出其不意地攻占拉班。田中新一深恐日军后方交通线被切断，坚布山隘口守军成为瓮中之鳖，急忙调兵从南北两个方向进行反扑。一一三团以一营在拉班固守，二营沿南高江东岸北上进攻沙杜渣，将公路截为三段。这时新二十二师已攻占高鲁阳，南下向沙杜渣推进。我军南北呼应，于3月29日晚在沙杜渣胜利会师，守敌大部就歼。至此，坚布山天险要隘全部被中国驻印军攻克，打开了通往孟拱河谷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