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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观楼事件”真相

作者:端 木




  北京市委在畅观楼召开的一次会议距今已过去了40多年,当时的具体情况,鲜为人知。但是“文化大革命”初期,大字报、红卫兵小报、《北京日报》连篇累牍地对这次会议进行“革命大批判”,这次会议一下子变成了“畅观楼反革命事件”,成了以彭真为首的原北京市委的又一大罪状,闹得是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畅观楼事件”不见于正史,海外某些出版物,如台北出版的京夫子著《中南海恩仇录》、香港出版的师东兵著《梦断秦城》对此有所涉及,但大多也是根据“革命大批判”而写的。“畅观楼事件”究竟是一次反革命事件,还是一项正常工作,成了遗留的历史谜团。
  
  “畅观楼事件”的由来
  
  畅观楼原本是清朝的一个王府,现位于北京动物园内,“畅观楼事件”发生的时候是个幽静的地方,并无畅观可言。1955年3月,毛泽东曾亲自到此看望西藏的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大师,并同他作了长时间的亲切交谈。“文化大革命”期间,因为对“畅观楼事件”进行“革命大批判”,畅观楼一时间出了名。
  “畅观楼事件”就发生在畅观楼,时间是1961年12月。这一年,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反思“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号召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大搞实事求是,“畅观楼事件”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
  由于“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连续三年多的失误,国家建设和人民生活都出现了严重困难。中央领导同志头脑逐渐清醒下来,开始在一系列会议上总结教训。1960年12月24日至1961年1月13日,党中央在北京召开工作会议,主要讨论1961年国民经济计划,同时总结各地整风整社试点的经验。毛泽东在这次会上号召全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他说:“实行方针、政策,要有一种方法。你们有很好的方针、政策,而情况不明,决心不大,方法不对,就等于没有。”紧接着,1961年1月中旬召开的中共八届九中全会通过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国民经济八字方针,毛泽东在会上再次提出要调查研究、实事求是。这标志着党在经济建设领域的指导思想再次转向纠正“左”的错误,从主观主义转向实事求是。
  1961年五六月间在北京召开中央工作会议,毛泽东在会上指出,如果违背了客观规律,就一定要受惩罚,我们就是受惩罚,最近三年受了大惩罚,土地瘦了,人瘦了,牲畜也瘦了,“三瘦”不是惩罚是什么?这个社会主义谁也没有干过,未有先学会社会主义的具体政策而后搞社会主义的。我们搞了11年,先要总结经验。
  1961年8月23日至9月16日在庐山召开中央工作会议(即第二次庐山会议),讨论工业、粮食、财贸、教育等问题。会议第一天,毛泽东在会上讲“对社会主义,我们有些了解,但不甚了了”,“搞社会主义,我们没有一套,没有把握”。会议期间,毛泽东在与有关人员谈话时,多次谈到要大搞调查研究,总结党的指导思想和方针政策,以吸取过去的经验教训,纠正“左”的错误。他感慨地说,他有三大志愿:一是下去搞一年工业,搞一年农业,搞半年商业,以便多做调查研究,了解实情,不做官僚主义者;二是骑马到长江、黄河两岸进行实地考察;三是写一本书,把自己的一生写进去,把缺点、错误统统写进去,让人民去评论。邓小平作为主持中央书记处工作的总书记,在会上也表示中央书记处要负主要的责任。
  1961年11月16日,中共中央发出通知,准备召开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即七千人大会。通知指出:1958年以来在中央和地方的工作中间“发生了一些缺点和错误”,并且产生了一些不正确的观点和作风,妨碍了克服困难,必须召开一次规模较大的会议来统一思想认识。
  根据中央通知的精神,为了准备七千人大会,总结1958年以来中央方针政策的经验教训,中央书记处决定委托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兼北京市委书记的彭真同志,在北京组织一个班子,查阅1958年以来中央书记处批发的中央有关部委上报的文件。于是在1961年12月份,北京市委召集了一些部门的负责同志,借用畅观楼这个幽静之处,执行中央交办的任务。这就是“畅观楼事件”的由来。
  
  畅观楼会议
  
  1961年12月,北京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项子明,在畅观楼召集市委一些部门的负责人开会,要大家查阅1958年以来中央书记处批发给北京市的由中央有关部委上报的文件,以及少量的北京市委转发给所属区、县的文件。根据会议的通知,北京市领导机关各口都要派人参加。当时来参加会议的主要是各口的副职领导,个别人还带了一个助手。除项子明以外,还有市委工业基建委员会主任宋汝棼、市农办主任常浦、市委文化部副部长韦明、市委大学部副部长宋硕、市委工业部副部长陆禹、市计委副主任万一等。
  项子明在会上说,这件事是由中央书记处交办的,具体做法是把文件中你们认为有问题的段落摘录下来,待汇总以后上交中央书记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参加会议的同志就开始工作。不过,当时这些人并不是每天都在这里工作,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大摊子事要做。具体的做法当时称之为“流水席”,各口参加这项工作的人“随叫随到”,看完指定的文件,做一个正式的发言以后,就可以回去了。一般来讲,这些人大部分时间还在抓本职工作,只是被叫到时才到畅观楼去,查阅摘录文件。
  项子明对参加会议的人传达中央指示,说的是让大家把中央报告中各自认为有问题的段落摘录下来,并对相关的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要求大家畅所欲言。但是,无论是在非正式发言的时候,还是在正式发言和做摘录的时候,参加会议的同志都还是很谨慎,主要是根据当时中央坚决纠正“五风”(即“共产风”、浮夸风、强迫命令风、瞎指挥风、干部特殊化风)的精神,对中央报告中一些浮夸和高指标的问题发表一些看法,将其中的一些段落摘录下来。参加查阅文件的同志虽然也提出过一些批评,比如,对谭震林,说他压指标,说北京是锅底;对新华社有意见,乱放“卫星”。但是这些批评都还是在中央纠正“五风”的范围之内,当时就公认的,并不尖锐,对党中央、毛主席更没有谈任何看法。毕竟这些人的党龄都比较长,经历过多次政治运动,而且又刚刚经历了1957年的反右派斗争和1959年的反右倾机会主义斗争,个个都是战战兢兢工作,夹着尾巴做人,即使有一些比较尖锐的意见,也不肯、不敢在会议上表露。而且当时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很厉害,大家普遍认为毛主席过去是正确的,今后也必然是正确的,现在出现一些困难,是下面执行中出了偏差,党中央、毛主席关于“三面红旗”的决策还是正确的。
  畅观楼会议的正式会期是9天。9天的时间里,参加会议的同志是“你方歌罢我登场”,轮流到畅观楼查阅文件,发表看法。北京市政策研究室的同志对大家的发言,无论是非正式的讨论,还是正式的发言,都做了记录。正式会议结束以后,有关工作人员对摘录的文件进行了整理汇总,时间稍微长一点,大概是十几天。这样,经过二十多天的努力,在畅观楼完成了中央交托的任务。
  北京市委把查阅文件摘录下来的段落汇总以后,写了一个报告,上交中央书记处,同时也给北京市委的有关部门发了一份。该报告分农业、工业、基建、财税、城市人民公社、教育6个方面,共有29项110多条,近2万字,较为全面地概括了大家的文件摘要和发言,对七千人大会的准备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畅观楼事件”的经过就是这样,在当时是很平静、普通的一件事。当时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一次普普通通的会议,居然会成为以彭真为首的北京市委的一大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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