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9期
１９６６年随周总理访问罗马尼亚
作者：蒋本良
访问酝酿一波三折
1964年，勃列日涅夫继赫鲁晓夫之后担任苏共中央总书记。他上台后，推行“没有赫鲁晓夫的赫鲁晓夫主义”，对东欧的控制搞得更凶。刚上台的罗共中央总书记齐奥塞斯库决心抵制苏联的压力，苏罗之间控制与反控制的斗争加剧。苏联在1966年2月召开的华沙条约组织成员国外交部副部长和国防部副部长联席会议上建议，华沙条约组织成员国，在军事上建立联合司令部，在外交上成立外交政策委员会。对这一建议，罗马尼亚副外长坚决反对。由于相持不下，苏联通知各国，于7月4日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举行华沙条约组织成员国党的第一书记和政府首脑最高级会议，协调争执的问题。
为了顶住苏联的压力，齐奥塞斯库采取“倚华抗苏”的政策，努力寻求中国的支持，一再敦请周恩来访问罗马尼亚。3月23日，罗马尼亚总理毛雷尔约见中国驻罗大使曾涌泉。毛雷尔说：“我们再次邀请周恩来总理访问罗马尼亚，这将是对我们的很大支持。”曾大使答应立即报告中共中央。
一个星期过去了，中方还没有答复。3月31日，罗共中央常设主席团委员、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波德纳拉希又约见曾涌泉大使，希望周恩来能尽早成行。
在罗马尼亚再三敦请下，为了支持罗马尼亚，周恩来应允于5月中旬访问罗马尼亚。
5月11日，为安排周总理访问事宜，波德纳拉希乘访问越南返国之机，特意到北京逗留。12日，周恩来和陈毅、李先念一起同波德纳拉希进行会谈。我作为翻译参加了这次会谈。波德纳拉希问周总理：“周恩来同志愿意在首都之外还到些什么地方去看看？黑海之滨是我们著名的避暑休假地，也是很有吸引力的国际旅游胜地，是不是愿意去看看？”周恩来说：“我们中国人有一句俗话说，客随主便。我听从你们的安排。著名的黑海之滨，在国际上久负盛名，很愿意去看看。”
一切似乎都朝着顺利成行的方向前进。然而中国“文化大革命”的惊雷已经隆隆震响，在中央揪出了所谓的“彭罗陆杨反党集团”。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对罗马尼亚的访问，只好再次推迟。
半个多月过去了，齐奥塞斯库再次让波德纳拉希出面，请中国大使再向国内催促一下，争取尽早把访问日期落实下来。6月3日，波德纳拉希再次约见曾涌泉大使，希望周恩来能拨冗到罗马尼亚访问。
已经几次推迟访罗的周总理，从反霸斗争的大局出发，决定在百忙之中实现这次访问。经中罗双方商议，访问日期最后敲定为6月16日到24日。
访问在分歧中开始
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齐奥塞斯库心里又不安起来，因为周恩来到罗马尼亚，双方就要公开发表讲
话，而现在中国人言必批苏，这次周恩来是来支持罗马尼亚反对苏联控制的，肯定要在讲话里批评苏联。如果这样，罗马尼亚以后就很难同苏联讲话了，更不用说谈友好合作了。齐奥塞斯库交代罗共中央书记达列亚：“你马上约见中国大使，要求罗中双方交换讲话稿。”
齐奥塞斯库拿到周恩来的讲话稿后，又找毛雷尔和波德纳拉希商量。他觉得，周恩来的讲话不仅表达了中国对罗马尼亚的友好情谊，同时有力支持了罗马尼亚反对苏联控制的斗争。讲话虽然没有点苏联的名，只是说“支持罗马尼亚人民反对大国沙文主义者的控制和干涉”。可是，现在在中国人的语汇里，“大国沙文主义”已经成了指代苏联的特定用语。讲话一公布，苏联就会冲着罗马尼亚来。齐奥塞斯库接受了毛雷尔的建议，婉转地请周恩来把“大国沙文主义”这个词修改一下比较好。
6月15日，罗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长弗拉德随即约见曾涌泉：“我受党的最高领导的委托，请求周恩来同志在机场讲话稿中把‘支持罗马尼亚人民反对大国沙文主义者的控制和干涉’这句话删去。这句话是正确的，我们的确是在反对大国沙文主义。但是，我们不这么说，我们还要同苏联搞友好合作。所以，我们向周恩来同志提出这个请求。”
此时，周总理一行乘坐的专机正在飞赴罗马尼亚的途中。突然，曾大使的一封“特特急”电报，从国内转到周恩来的手中。周恩来从争取团结的大局出发，决定把语气稍微改缓和一点，把“反对大国沙文主义者的控制和干涉”改成“反对外来的控制和干涉”。
6月16日下午，伯尼亚萨机场布置得焕然一新，中罗两国国旗在灿烂的阳光下迎风飘扬。机场候机大楼正中悬挂着毛泽东、齐奥塞斯库、周恩来、毛雷尔的巨幅画像。画像两侧挂着用中罗两国文字书写的大幅标语：“罗中两国人民兄弟友谊万岁！”“欢迎周恩来同志！”
下午4时，周恩来乘坐的专机徐徐降落在伯尼亚萨机场。当周恩来缓步走出机舱并向欢迎的人群挥手致意时，手持两国国旗和花束的布加勒斯特各界群众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罗马尼亚总理毛雷尔、第一副总理阿波斯托尔、波德纳拉希迎上前来，同周恩来热烈握手并拥抱。在接着举行的隆重欢迎仪式上，毛雷尔首先致欢迎词，他说，周恩来的“访问将为加强罗中牢不可破的友谊做出重大的贡献”。周总理致答词时，高度赞扬罗马尼亚为“捍卫独立主权、维护兄弟国家和兄弟党关系准则，做出了有益的贡献。”之后，周恩来在毛雷尔的陪同下绕场一周，向欢迎的群众招手致意。我作为翻译，紧随周总理身后，深为当时的气氛所感染。
欢迎仪式结束后，周恩来一行下榻到风景秀丽的弗洛列亚斯卡湖畔的一座小巧玲珑的二层楼房。
波澜再起
6月16日下午，周恩来到达罗马尼亚后在宾馆稍事休息，即按计划去罗共党中央大厦，向罗马尼亚党政领导作礼节
性拜会。周恩来走进会客大厅，齐奥塞斯库和罗马尼亚国务委员会主席斯托伊卡、总理毛雷尔、第一副总理阿波斯托尔、波德纳拉希等，已经排列在门口等候。齐奥塞斯库看到周恩来进门，迎上用双手紧紧握住周恩来的右手，热烈拥抱。
宾主双方进入会客大厅后，分别在左右两边就座，周恩来和齐奥塞斯库并列坐在中央。我坐在周总理身后，为他翻译。齐奥塞斯库首先代表罗党政领导对周恩来总理的来访表示热烈欢迎。周总理感谢罗方的盛情邀请和热情接待。两国领导人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初次会见。
6月17日上午10时，双方在罗党中央大厦会谈大厅举行正式会谈。齐奥塞斯库首先介绍罗国内情况。他说，罗马尼亚制定新的五年计划，重点放在发展重工业。已经决定把国民收入的28％用于积累，还要再逐步加大这个比重。罗马尼亚因为资源匮缺，拟兴建年产500万吨的大型钢铁厂，还有核电站、多瑙河—黑海人工运河……对罗中关系，齐奥塞斯库说：“我们已经下了决心，要使同中国的关系在各个领域都得到很好的发展，特别是经济关系。”“我们欢迎中国掌握原子弹，这是加强了社会主义的力量，是保卫和平的积极因素。”
周恩来说：“我们感谢罗马尼亚同志支持我们的观点。”
齐奥塞斯库说，罗马尼亚将利用即将担任联合国轮值主席的时机，大力推进恢复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
对于苏联的大国沙文主义、企图控制整个社会主义阵营的问题，齐奥塞斯库表现出强烈不满。他说：“我们反对搞联合司令部来直接指挥各国的军队，我们反对成立外交政策委员会来协调各国外交，我们反对把华约当作加强对别国控制、把自己看法强加于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