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有生之年我一定要知道他的下落

作者:王 岚




  一个多世纪前。俞秀松出生在浙江诸暨次坞镇溪埭村一个清末秀才的家里。当时谁都没有料到,这个伴随着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中国的枪炮声呱呱坠地的婴儿。日后会成为中国近代史上一位毁誉参半的人物,也不会想到这个中国共产党建党初期的重要人物、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主要创始人之一,在他不长的生命中会蒙受长达半个世纪的国际冤案;更令人敬佩和感动的是,为了给俞秀松平反。为了弄清历史的真相,他的妻子安志洁女士和她现在的丈夫、俞秀松的弟弟俞寿臧长年奔波、呼吁,历经磨难却不放弃。
  王岚(以下简称王):安老,您的执著见证了世上真正的爱情。大半个世纪过去了,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俞秀松时的情景吗?那时候你们可是风华正茂啊!
  安志洁(以下简称安):当年我才21岁(说时我见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好听点说正值豆蔻年华,还在迪化女子中学念书。俞秀松(当时化名王寿成)与张逸凡(化名万献迁)等25人是1935年6月,被联共(布)派到新疆,做新疆督办盛世才也就是我哥哥的统战工作。俞秀松来到新疆后,被任命为“新疆民众反帝联合会”秘书长。
  新疆地处中国西北边陲,由于其独特的地理环境,南京政府鞭长莫及,与之疏远。盛世才为了巩固新疆政权,审时度势,权衡利弊,遂举起亲苏、反帝的旗帜。苏联当局也正有此意。俞秀松担任秘书长后,着手改组“反帝总会”,帮助盛世才充实“反帝、亲苏、民平、清廉、和平、建设”六大政策的内容,还举办反帝培训班,训练干部,兴办民族文化教育事业,公开宣传马列主义……短短两年多时间,俞秀松使新疆社会获得巨大的进步和发展。
  我也是个热血青年,向往进步,有着火热的理想,经常去督办公署听共产国际的报告,对这位英气逼人而又斯文潇洒的反帝总会秘书长暗生爱意。姑娘的心总是敏感的,不久我发现,其实,俞秀松也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发现了我,他站在台上,我坐在底下,我们的眼光经常会碰撞在一起。
  王:那您是怎么到新疆的呢?
  安:这可得从九一八日本人侵占中国东三省说起了。我家祖籍是山东,在太爷爷这一辈逃荒到了辽宁省开原县,也就是现在的开原市。父母共生了我们兄弟姐妹7人,盛世才是我大哥,我最小。大哥在亲友的资助下,去沈阳读完了中学,后来由郭松龄将军送他到日本留学。1934年,日本军警几次到我老家盛家屯去搜查,说盛世才在新疆联俄抗日。我们在奉天,就是沈阳也经常受到查问,处境很危险。全家包括我父母、三哥、三嫂、二嫂、姐姐和我及侄辈们,不得不于那年10月间离开东北到北平。在北平时我们生活很困难,因为我们根本来不及带上财产,也没有什么财产好带。我记得后来张学良给了我们500大洋,说是到新疆去的路费。就这样,我们一大家子就去新疆投靠我大哥盛世才了。
  王:俞秀松在新疆时间不长,却作出了很大成绩,是个政界要人,大忙人,而您是督办的妹妹,可以说是大家闺秀,家教甚严,你们有机会接近吗?
  安:我哥哥盛世才因为钦佩俞秀松的学识,就请俞秀松担任他女儿和我的家庭教师,教我们语文、算术等。平时,俞秀松工作很忙,兼任家庭教师后,我们两人见面闲聊的机会便多了起来。俞秀松是南方人,说话带有很重的乡音,一开始我听起来很费力,为此我们两人常常用手比比划划。有一次,他风趣地对我说:“盛世同,你这个名字取得很有水平,我看共产主义必然要在全世界实现,盛世大同的时代一定会到来!”怕我听不懂,一边说一边还在纸上写下“盛世大同”四个字。“那,您的名字呢?”我当时很难为情,便故意戏笑他:“嗨,王寿成,什么寿呀,福呀,禄呀,这恐怕和你的新思想有些不相称吧!”这样一来一去,我们彼此熟悉起来了,心更近了。
  一次,我打开课本,无意中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照片,凝眸一看,原来正是老师俞秀松。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心扑、扑、扑地乱跳起来,翻过照片一看,更是羞涩难当,只见上面是老师漂亮洒脱的钢笔字:“这是1931年9月在苏联留学时,在宿舍里我自己拍摄的我,送给我唯一心爱的同妹,愿在愁苦中和你一道过活。你的松……”(后来我对比照片背面俞秀松的文字,发现安老是一字不差地说完这些话的,可见几十年前的这段往事,已经深深烙进她的灵魂)面对爱神,我心慌意乱。我是个保守的姑娘,尽管知道爱神已经降临到身边,但心中还是有个秘密未能解开。我提起笔给他写了一封信,我要问问他,他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一直不结婚?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解释。他回答说,为了革命到处奔波,没有考虑过婚姻问题。
  接触久了才知道,其实,早在浙江第一师范读书时,俞秀松的父亲就给他定了亲,并叫他回家去结婚,但他拒绝了,并和父亲三击掌说,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新女性就不结婚。
  王:你们两人的心是在共同的理想信念中相互吸引,相互欣赏的。俞秀松送给您的那张签名照片还在吗?
  安:在(此时俞老捧出几本相册摊在茶几上,我们慢慢地看着,感觉流过的岁月在渐渐凝聚)。
  王:您妈妈好像起先不同意你俩的恋爱?
  安:我妈妈是宝贝自己的女儿。我们是北方人,她老人家一怕我们语言不通,交流起来有困难,二则怕我以后跟他回南方老家,失去家人的照顾,生活上不适应。但我们两人有着共同的理想,这些不会阻碍我们的。后来,看到俞秀松在各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优秀,我妈妈也接受了现实。
  王:听说你们的婚礼是斯大林批准的,而且对你们的婚事催得很紧,还送了许多礼物?
  安:那是出于政治的需要。当时,苏联驻迪化总领事阿布列索夫也找到我哥哥盛世才,话里有话地说:“听说督办有个未出阁的妹妹,我看王秘书长(即俞秀松)人很好,也久未完婚,如果……”盛世才一听,马上说:“我妹妹年岁还小,正在读书,她还想去留学。”阿总领事意味深长地说:“你考虑考虑再说。”过了一段时间,阿总领事又找盛世才说:“王寿成能与你小妹结婚,我们苏新关系就更加亲善了。”盛世才反复掂量并多次与父母商议,最后同意了这桩婚事。斯大林对这桩婚事也催得很紧,不仅很快批准了我们的婚姻,还指示领事馆,要把婚礼活动拍成纪录片。1936年7月28日,在迪化西公园礼堂,名流会聚,贤达必至,场面好大,基本上在新疆的名人、要人都出席了。新郎俞秀松穿一身黑色毛料西装,我则身披洁白婚纱,手捧大束鲜花,在悠扬的乐声和人们的祝福声中,踏上了红地毯(安老的眼神飘向远方,挺直了身子比划着身穿婚纱的模样,那个窈窕新娘仿佛就在我眼前)。
  王:这是您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但是很短暂,您根本没想到不久就是你们永久的分离,是吗?
  安:是的(安老停顿了好长时间,尽管依然脸容平静,但我分明能感觉到老人此时内心的狂澜)。幸福的日子只过了一年多,王明、康生由苏联回延安途经新疆,公报私仇,又对盛世才谎称俞秀松等人是托派分子、是坏人,同时向斯大林、苏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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