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回忆华北大学政治十一班

作者:苏 星




  1948年6月,党中央决定,原晋察冀边区的华北联合大学和原晋冀鲁豫边区的北方大学合并,成立华北大学,于8月24日至27日举行开学典礼。华北大学校长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吴玉章,副校长是范文澜和成仿吾,教务长是钱俊瑞。
  在华北大学开学之前,北方大学的师生已陆续到达正定。该校文教学院出现了一点风波。当时,成仿吾从华北联合大学政治研究室抽调四个人到北方大学文教学院去了解情况,我是其中之一。不久,有三个人调回研究室,只留我一个人在那里,并直接向成仿吾汇报。我每天都会汇报一次,把大字报的内容和小组讨论的情况如实上报。原来,这个学院的“三查”、“三整”搞“左”了,伤了一些人;后来又纠偏,发动学员向领导提意见,出现了严重的思想混乱。一进文教学院,大字报、小字报铺天盖地,主要是批评领导和运动中的积极分子的,称积极分子为“幸进分子”。这时,院里的工作已处于瘫痪状态,召集开会都很难。针对这种情况,成校长指示,党员和积极分子也要站出来讲话。于是,党员和积极分子也贴起大字报来。
  这样,大字报就不是一种声音,而是两种声音了。通过辩论,有些是非得到澄清,有些错误观点受到批评,工作也逐步恢复正常。在这一段接触中,我感到成仿吾非常注意知识分子政策,对人对事都作具体分析。当时,对文教学院发生的事情有种种看法,有人认为是阶级敌人捣乱,有人认为是个别民主人士在背后操纵……这些看法,成仿吾作结论时都没有采纳。他认为,还是运动出了偏差,纠偏时诱发了小资产阶级的狂热,结论是:由小资产阶级来整无产阶级的党是错误的。这就表明,责任主要在领导,不能责怪群众。作了结论以后,少数在运动中表现比较激烈的人,也分配到政治班继续学习,并照常分配工作。进城后,我还遇见过其中一位同志,在《新观察》杂志当记者。
  这件事使我对成仿吾有了进一步了解,他不仅是中国的大文豪,而且是一位久经考验的难得的无产阶级教育家。在成仿吾身上,我看到了什么是政治上的坚定和成熟。
  1948年8月,我被调到政治学院十一班做助理员。这个班,实际上是华北大学成立后的第一个政治班,说它是十一班,是从华北联合大学的政治班排下来的。班主任是胡华,副主任是朱云,李军和我是助理员。胡华要上课,日常全面工作主要由朱云负责,李军管组织,我管学习。
  十一班有100多位同学,他们真的是来自五湖四海。他们有的来自北平、天津,有的来自河北、河南,还有的跨越万水千山,从上海、南京、武汉、广州、四川、云南长途跋涉来到华北解放区。这些年轻人,绝大部分是学生,曾就读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同济大学、浙江大学、北京师范大学、长白师范学院等30多所院校……也有一部分中学生。他们中有许多人在国民党统治区参加过抗日救亡运动和反对过美蒋统治的爱国民主运动,经受过民主革命斗争的洗礼,多数是学生运动的骨干。班里也有一些年纪大一点的同学,他们有的是演员(如童超、童弟兄弟,刘涛),有的是舞蹈家(如赵郓歌、叶宁、杨凡),有的是画家(如何焰),有的是《大公报》的记者(如杨泓、李质如),有的是歌唱家(如肖晴)……有几对还是夫妇同来的。
  1948年下半年,人民解放战争已胜利在望。国民党反动派垂死挣扎,加紧迫害进步学生和进步人士,有些人被列入“黑名单”,地下党组织安排他们到解放区。有些人是由于对国民党反动统治不满,由希望变为失望,由失望变为绝望,下决心投奔解放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冲破敌人重重封锁线,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了河北正定。
  当时,华北城工部为了保存力量,储备和加快培养迎接全国解放的干部,也有意动员青年到解放区学习。解放区的地方政府和群众为他们提供种种方便,使他们感到,到华北大学,就是到了家。有一位同学在回忆刚到华北大学的经历时写道:“进门先进接待室,迎面墙上挂着几条标语,其中使人终生难忘的是‘来了就是主人’。多么热情!多么令人震惊!一句话就像一团火,烧得你直想高呼:‘我们自由了!’‘我们到家了!’做梦也没想到,不久前,在蒋管区我们这些到处受人冷眼的青年学生,来到这里就成了主人。怎么也没想到,我们这群在旧社会,备受摧残和愚弄的精神奴隶,来到这里一课都没有上,就成了主人。这地位的转变,这灵魂的升华,这政治上的温暖,比什么都感人肺腑。一万个‘热烈欢迎’,也没有这句话令人倾心。我们久久地注视这个标语,咀嚼其深深的含义。身心的真正解放就从此开始,一直激励着我们走过半个世纪的征程。”
  学员们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几十人居住一个大房间,没有床铺,全睡在铺有稻草的席子上。吃的是小米饭、窝窝头、高粱米饭,菜是白菜、萝卜。有病的同学给一碗面条,叫“病号饭”。尽管吃的差,身体却很健康,有些女同学吃得又红又胖。到校后,每人发一身土布制服,大伙穿上很高兴。每人发一个小马扎,供上课用,平时也用。笔记本用的是黄色土纸,墨水是紫色的,每人只有一支蘸水笔。条件虽然简陋,但大家学习的热情很高。 开班后第一件事是选举学生会。选举充分发扬民主,候选人可以竞选。选举结果,清华大学来的李枫当选为学生会主席,同时还选举了学习委员、生活委员、文体委员。从此,学员的活动就由学生会来组织了。
  清晨,生活委员吹响哨子,大家就聚在广场上作早操,主要是扭秧歌,随着锣鼓声,翩翩起舞,十分欢快。学生会办了一张小墙报,中心内容是反映学习生活的动态,登载班行政和学生会的工作布置和学习计划,根据同学的活动进行批评和表扬。墙报很有吸引力。早操一完,人们就挤到墙报跟前来看,有些人还掏出本子记墙报的内容。编这张墙报的,有来自《大公报》的两位记者和复旦大学新闻系的一个学生,他们是夜里加班赶出来的。
  由于学员愈来愈多,十一班以后又有十二、十三、十四班……上课主要是上大课。在广场上设讲坛,学生坐在马扎上听讲。开讲前各班相互拉歌,非常热闹。老师一上讲坛,全场便静下来。讲课的有年近古稀的吴玉章,他亲自经历了戊戌变法、辛亥革命和新民主主义革命,结合切身体会讲授近代史,使同学深受感动。胡华讲新民主主义革命史,内容丰富,很受同学欢迎,有人说:“听了胡华老师的讲课,使我们看到了新中国的未来。”教务长钱俊瑞的讲课也非常受欢迎。他专题讲授过民主问题,结合学员思想,解析什么是资产阶级提倡的自由化的民主,什么是我们提倡的民主集中制的民主。讲课针对性强,逻辑严密,感情充沛,语言生动,同学们都被讲话吸引住了。除校内的老师外,有些到解放区来参观的专家学者也给学员作报告,如吴晗、田汉,还有刚从苏联回来的孙维世。
  听大课以后,学员要自学一些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和毛泽东的著作,主要是毛泽东的著作,如恩格斯的《从猿到人》、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和《目前形势与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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