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第二次握手》的第二次平反
作者：张 扬
2007年1月，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了张扬的自传体作品《我与第二次握手》，讲述了《第二次握手》诞生前前后后的故事。因《第二次握手》中描绘了中国知识分子曲折的爱情与事业，塑造了三个试图走科学救国道路的科学家形象，并且歌颂了周恩来，被“四人帮”认定为“一本很坏”的书，给张扬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灾难。张扬于1975年入狱，坐牢4年并“内定死刑”。1979年初张扬及作品被平反，不想在作品准备出版时又风云突变……
风云突变：冤案制造者们的囊狂反扑
我是1979年4月30日深夜11点57分，亦即那一天和那一月都只剩下三分钟时修改完《第二次握手》的。
我想，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同医生配合好好治疗一下了。不料，从5月初起便感到气味不对。有人悄悄告诉我：“湖南那些人又在蠢蠢而动，把官司告到党中央来了，告你的状，告中国青年报和中国青年出版社的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追问王维玲、李硕儒和顾志成，他们三人来看我的次数最多；但是，这一段他们总是来去匆匆，神情异样，欲言又止。顾志成简单地说：“你安心养病，这一仗我们来打!”王维玲不正面回答我，只是说：“我们正在抓紧编《第二次握手》，力争早日出版，把它推向社会，让它强太的社会影响力本身来说明一切，证实一切!”
我写信给王晨。他出差回来看信后大吃一惊，连忙打电话给顾志成，但顾志成却说也不清楚。看来，在打完这一仗之前，他们是严格保密，什么也不会透露的。
有一次，王维玲来看我时说：“告诉你一件事：北影拍《握手》电影的事，黄了。”
“黄了”就是“吹了”“没了”、“取消了”之意。
我知道这是有人“把官司告到党中央来了”的结果，没吱声。
“没关系，我们的出版计划不变。”王维玲做了个坚毅的手势，“我们仍在加紧工作，让《第二次握手》本身去说明一切。”
与此同时，湖南妖风四起，谣言满长沙。我的亲人们在街上行走、购物时都听人议论：“张扬到底还是个反革命，在北京又被抓起来了!”亲人们与我一直保持通信联系，每两三天我都要写一封信或转寄一批读者来信给长沙家中，所以他们知道我没有“出事”，但也不敢保证我不久后仍不出事。总之，大家都感到紧张，压抑。
湖南省话剧团的《握手》话剧排练完毕，5月份准备在长沙市红色剧院公演，编导和演员们都很辛苦，观众也非常踊跃。然而当初跟省公安局合作“围剿”《握手》的省委宣传部下了一道命令：算“内部演出”，且只许“试演”三场，不许在报纸上登广告，不许贴海报，演出过程中不许鼓掌，演出结束后也不许谢幕和鼓掌……
话剧团给我家送去戏票。红色剧院离我家不算远，亲人们都去观看了第一场演出。不许观众鼓掌，等于让演员们戴着枷锁跳舞。悲愤而压抑的情绪始终笼罩着剧场，直至演出结束……
演出结束后，按照“禁令”果真没有谢幕，但许多观众还是鼓了掌；大幕拉开，全体演员在台上以注目礼送别观众。他们喜爱这部作品，为排戏辛苦劳动了三个月，不料却落得如此!
编剧陈健秋送我的亲人们到剧院大门口，与他们一一握手，双方都心情沉重，默然无语。
“项庄舞剑”，意在何“公”?
在我出狱以前，考虑到湖南方面某些人的态度，为了稳打稳扎，万无一失，中国青年出版社给胡耀邦写了一个报告。这个报告先以打印稿形式交各位社领导审阅、修改，落款为1979年1月16日；后又用很好的书法钢笔誊正，落款“一九七九年一月”并加盖出版社公章。报告先介绍了张扬及其写作《归来》的情况，以及姚文元的“批示”和冤狱的形成，接着写到湖南省委的插手和省公安局与省法院之间的纠葛。胡耀邦用铅笔在“省法院研究此案后，认为《归来》不是反动小说，判刑依据不足。但省公安局坚持要判，拖延至今”句下，画上粗线。
报告接着写道：
在湖南期间，我们看了张扬的全部案卷，并分别与法院、公安局的同志以及张扬的母亲、姨等进行了接触。最后把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和对张扬一案的看法，全部向省委主管这项工作的书记刘福生同志作了汇报。他表示：省公安局的意见，《归来》原是经湖南省师范学院中文系鉴定为反动小说，并写了正式意见。现在必须由他们重新审阅写出正式意见，才能作出判断，所以暂不能放，争取春节前结案放人。最近我们了解，湖南省师范学院中文系已改变对《归来》的看法，认为不是反动小说，并把这一意见正式通知了法院……
胡耀邦在上述文字中“刘福生同志”、“必须由他们重新审阅写出正式意见，才能作出判断”和“湖南省师范学院中文系已改变对《归来》的看法”字句下，画上黑杠。
报告接着写道：
但省公安局预审处主审张案的口口口同志仍坚持原来的看法，并说：“即使《归来》不是反动小说，张扬也是反革命。”这个案件明明是他们接到北京市公安局的来人和来函后，贯彻姚文元的批示办起来的。口口口却说：“这个案子不是根据姚文元的批示抓的，是根据华国锋同志的批示抓的。”我们问批示在哪里，口口口说：“没有看见。”不同意放人结案。张扬至今仍然在押。
胡耀邦在“省公安局预审处主审张扬案的口口口同志仍坚持原来的看法，并说：‘即使《归来》不是反动小说，张扬也是反革命。”’句下画上黑杠，批示于旁：
这个同志的态度不对!
胡1．20
胡耀邦还在“口口口却说：‘这个案子不是根据姚文元的批示抓的，是根据华国锋同志的批示抓的。’我们问批示在哪里，口口口说：‘没有看见。’不同意放人结案。张扬至今仍然在押”句下画了黑杠。
报告最后写道：
把《归来》打成反革命小说，把张扬说成是反革命分子，是四人帮、姚文元强加在青年作者张扬头上的罪名。张扬一案，确属冤案，不仅株连了他的亲友，而且在收缴手抄本《归来》的过程中，许多团员、青年和青年业余作者因抄看这本小说而受到处分。我们觉得应该尽快落实党的政策，首先应该释放张扬，强加给他的一切诬蔑不实之词，都应彻底推倒。同时，为了给《归来》恢复名誉，给因为抄看《归来》的受害者公开平反，我社将出版小说《归来》。
以上的看法和考虑当否，请批示。
胡耀邦在“我社将出版小说《归来》”句下画了黑杠。他是一直坚决支持给作者平反和出版《归来》的。
我是1979年1月18日出狱的。《中国青年报》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是1月20日发布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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