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听阿尔希波夫谈中苏关系

作者:阎明复

此,赫鲁晓夫也才不得不前往北京。
  赫鲁晓夫在同毛泽东会谈中,很快就澄清了关于苏联潜艇进入中国港湾的问题。赫鲁晓夫说,苏联大使把领导上请他转达的指示理解错了。尤金本来身体就欠佳,不时患病,听到赫鲁晓夫讲这番话时,心脏病发作,好不容易才将他活着送回苏联。此后,他再也未能回到中国,他的大使职务实际上也就到此结束了。
  至于说无线电台问题,苏方在会谈中的立场是:因为我们想利用该电台,所以愿意支付电台设备费用的50%,以换取在10年中使用该电台的权利。曾经设想,苏联专家应当同中国专家在电台里一起工作。中国拒绝了这个方案。声称:中苏关系是极其密切的兄弟般的关系,既然如此,中国人不想小里小气,如果苏方想使用,中方准备无偿地提供给你们使用的权利。稍后,中国人的确建成了这座无线电台,而苏联确实也使用过一些时候。后来,苏中关系恶化了,我们自然也就停止使用了。
  
  第三,关于和平共处问题的严重分歧。在1958年夏天的会谈中,和平共处成为主要问题。赫鲁晓夫提出和平共处问题是苏联对外政策的基础,请求毛泽东对此立场予以赞同和支持。毛泽东十分明确地对这一方针作出了否定的反应。他说,把和平共处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对帝国主义政策的总路线是没有根据的。帝国主义将继续推行其颠覆社会主义国家的路线。赫鲁晓夫指出,鉴于当前已经出现了核武器,如果发生冲突就会导致巨大灾难,所以和平共处是一个原则性的立场。他几次重复这个论点,说话时显得急切而冲动,令人感到毛泽东的态度已经使他按捺不住了。
  与此相反,毛泽东则显得冷静,不动声色。毛泽东重复了他在1957年莫斯科会议上论述的关于核武器是纸老虎,如果帝国主义发动反对社会主义国家的新的世界大战,帝国主义将被彻底打倒。对此,赫鲁晓夫反应非常激烈。他说:你怎么能这么轻松地作这样的假定呢!我们在战争中牺牲了2000万人,我们懂得这意味着什么。你不了解什么是核武器,而我了解,我看到了核武器的实际应用。毛泽东回答说:核武器是个纸老虎。总之,双方围绕和平共处问题的谈话进行得非常尖锐、紧张,双方没有取得共识。
  
  第四,关于中国制造原子弹问题。从原则上来说,这个问题成了造成苏中分歧的重要原因之一。1955年,双方签订了关于苏联协助中国制造原子反应堆以用于和平目的(发电)的协议。这项协议在很短时期内就实现了。中国建起了一座试验性工业核反应堆和相应的研究所,该研究所安装了当时最现代化的苏联设备,有最优秀的苏联专家在那里工作,并将有关的科技资料与技术文献交给了中方。中国付清了建设研究所的一切款项。1957年,中国提出要求苏联提供生产原子弹所需物质的技术。经过多次会谈,苏方终于让步了,在中国开始建设加工铀矿石的工厂。1958年,正当此项工程业已铺开的关头,建厂工作被停止了,设备供应也停止下来。参加项目的苏联专家无事可做。甚至连中方已付清货款的设备也不供应了。问题在于,恰恰在这个时候,苏联政府提出了禁止生产和试验核武器的倡议。苏方请中国支持这个倡议,然而中国一直未予答复。1959年,用于核项目的设备供货完全中断了。
  在此以后,中国专家利用苏方的图纸与设备继续自己研制原子弹。中国人很快就建立起以钱学森为首的科研所,从各高等院校最有才华的青年中挑选出成千名各行业的专家到该所工作。钱学森访问过苏联,讲过学,听过他讲座的苏联专家反映,他的专业水平非常高。苏联专家从他那里学到不少知识。在钱学森和其他中国专家的努力下,中国的核工业有了长足的发展,到60年代中期就生产出核武器。总之,原子弹事件对于双边关系产生了极其令人痛心的消极影响。可以说,正是从此开始,中国人失去了对苏联的信任。
  
  第五,撤退苏联专家是另一个对双方关系产生消极影响的事件。苏联专家对于新中国的建设发挥了巨大作用。中国的每个部委都有苏联顾问组,由总顾问领导。总顾问通常是由在苏联最有权威的人担任,往往是副部长或部务会议成员。在中国工厂里,仿照苏联的做法,都建立了工程师室和科研所,其中也有苏联专家工作。在中国工作的苏联专家人数逐渐增加。苏联专家受到中国同志的充分信任。苏联专家手中的小红本(身份证)实际上成为去任何单位的通行证。有一次发生了一件类似笑话的事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几个年轻的苏联专家(记得他们是从鞍钢来的)到了北京,在城市中心游逛。他们出示小红本后就进了中共中央和中央人民政府所在地——中南海。他们问清毛泽东的住处后,向警卫人员出示了小红本,说他们想同毛泽东聊一聊。毛泽东最后接见了他们。后来我是从中国人那里知道此事的。当我找到这些专家谈话时,他们回答说:“怎么也未料到毛亲自见了我们”,“在谈话中,我们只是想知道他生活如何”。还可以举出一个例子来说明当时彼此间的信任程度。1950年,根据中国同志的提议,我有时出席中国政府的会议。1951年我奉召回国,向斯大林汇报苏中合作协议执行的情况。在谈话中,斯大林对我说:看来,你不必参加中国政府的会议,因为“这会使中国人难堪,一个受过压迫的民族对这类事是非常敏感的”。回到北京以后,我未再出席中国政府的会议,但中国同志还是继续发给我政府会议的文件。
  在工作中,苏联顾问总是强调,我们当顾问,就是做助手,提建议,没有任何权利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中国同志。一些苏联作者写文章说,1960年苏联政府从中国撤退专家,是由于中国给专家创造的工作条件令人不能容忍,又根本不听取他们意见引起的。这种看法有一点对,但并不是全对。
  苏联专家工作中的困难是从1958年中国采取“三面红旗”的方针开始的。在这一方针的影响下,中国建设现代化企业的速度大大放慢,决定使用以手工劳动为基础的传统工艺。这方面的例子就是“小土群”炼钢法。违反经济规律和技术规程,无疑给苏联专家造成了困难的处境。在“大跃进”时期抛开了一切经济规律,认为生产发展的主要动力不是物质利益原则,而是人民群众的热情。苏联专家在这种情况下工作,当然十分困难。此外,中国还取消了一长制原则,实行党委第一书记领导制。在这种情况下,苏联专家的唯一出路就是寻找对中国人施加影响的新途径。说中国人是尽量有意识地为苏联专家制造令人无法忍受的困难,未必是妥当的。撤退苏联专家是我们方面施加的压力,是对中国人不听话的一种惩罚。撤退专家是苏共中央首先提出的,也是它下令撤退专家的。赫鲁晓夫要求一个月内撤完专家。为此,成立了特别委员会,由下述人员组成:外交部副部长普希金、铁道部长、航空部长和我等。当时,在华专家大约1300人,加上他们的家属,将近5000人,他们分散在中国各地。撤退专家用了一个月时间。
  这种“火速”撤专家的做法,遭到世界社会舆论的消极评论,当然,尤其受到中国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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