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我在中央文革记者站的一次突击采访

作者:王焴长




  “中央文革记者站”
  
  “中央文革记者站”成立于1966年9月初,第一批记者共约二十六七人,是新华社军事部和驻各军兵种、各大军区的军事记者,都是现役军人。1966年年底,由于各地都乱了起来,人力不够,才从人民日报社和新华社调来一批记者和编辑,两者加在一起共约40人左右,不是军人的无一人穿军装。再后来又从各大军区、解放军政治学院调来军队干部155人,从马列学院调来14人。前者都是军人,仍穿军装,后者是地方干部,仍穿便衣。直到最后“记者站”撤销时,总共也只有236人。
  “中央文革记者站”的记者是干什么的?他们的职责是什么?明确地说,只有一句话,就是“向毛主席和中央常委反映真实情况”。
  我是第一批抽调到“中央文革记者站”的记者之一。据我当时的记录,“记者站”成立大会当天,王力向我们交代任务时说,“五一六”通知公布后,全国像哈尔滨、沈阳、齐齐哈尔、天津、兰州、宝鸡等许多地方的“文化大革命”都迅猛地开展起来,一些省、市党政机关已经陷于瘫痪状态。毛主席说,“这个城市、那个城市都闹起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派人去看看。中央不要去人,派一些记者去”。这样,就从新华社把你们这批军事记者调来了。你们的任务是“向毛主席和中常委提供各地的真实情况。当地发生的重要事件,要随时向北京报告,一个地区或那里的某个单位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作系统翔实的综合调查报告”。当时,王力还特别强调说明,“你们任务是直接向毛主席和中常委负责,由我们中央文革小组领导。”那天到会的除王力外,还有当时解放军总政治部的谢镗忠、新华社副社长王敏昭、解放军报社副总编胡痴等人。他们也都讲到成立“记者站”是毛主席提出的,并且告诉我们,毛主席对记者的要求是:深入群众,深入实际,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做到客观求实,不偏听偏信,不介入当地的运动,也不受当地党、政、军机关的领导,直接向党中央负责。
  听了上述的传达,我们都深感执行这一任务的光荣,更感到肩负责任的重大。可以肯定地说,在“记者站”工作的近三年时间里,这批记者中的绝大多数都做到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也无论遇上什么艰难险阻,哪怕是双方正在激烈枪战的武斗现场,都要冒着生命危险赶到那里去,深入现场观察了解,做到亲见、亲历、亲知,掌握第一手材料,并且严格按照毛主席向我们提出的要求,尽力做到对各方面的情况都作详细的了解,客观求实、不存偏见地向上反映。事实上,在当时情况下,我们都把这看作是对毛主席“忠不忠”的问题。也正因为如此,在那段岁月,对全国各地情况和问题的反映,恐怕只有我们这批记者才是做到了亲见、亲闻、亲知。当然,在当时的条件下,也难免有同志受“左”的思想影响,在某些事件上作过不够客观的报道。但是,即使有这类问题,记者也并非有意为江青做“工具”,更不是江青的“爪牙”。
  
  要派记者去调查
  
  1967年元旦的晚上,“中央文革小组”召集“记者站”全体人员开会,说是给大家祝贺新年,实际是布置新一年的工作(此时,记者站已组建三个多月,除我们最先调来的20多名新华社军事记者外,又从人民日报社、新华社、马列学院、解放军政治学院和部队抽调一批人)。当晚,陈伯达、康生、江青、王力、姚文元等人到会并讲了话。江青先说了一段“同志们很辛苦,遇到了不少的困难,及时向毛主席、中常委和我们小组反映了许多有价值的情况”的客套话,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是否全面,是否有重点呢?不是的……西藏和新疆现在就还是空白点,没有人去,这使我很吃惊。齐齐哈尔的人撤回来了(指记者),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工作要全面,要有重点,西南就是重点。那里有直升飞机,可是连机场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人家准备与中央对抗的呀!”她接着说:“同志们,那边来的红卫兵小将说,渡口只挂刘少奇的像,不挂毛主席的像;只喊刘少奇万岁,不喊毛主席万岁。情况很复杂呀!”
  事过没两天,“记者站”负责人徐学增(新华社军事记者)又接到“中央文革小组”的通知,说是江青讲了,“渡口领导班子是彭真、贺龙线上派去的,彭德怀也在西南三线,情况很复杂。那里还有个安以文,是渡口市委的书记,他是‘叛徒’安子文(中共中央组织部原部长)的弟弟。这个安以文,他封锁毛主席对三线建设的指示,搞‘独立王国’,要派记者去看看,报告主席和中央。”她还煞有介事地说:“去的人很可能被他们抓起来,要派有经验的记者去!”
  江青把渡口市的形势讲得如此严重、险恶,派谁去好呢?徐学增为此十分为难,他怕果真如江青所说,派去的同志被抓、被关,甚至有生命危险。那时的我们,满脑子装的就是要“忠于毛主席”,对党中央和毛主席负责,不论有何困难,都要保证给毛主席和中常委提供最准确的第一手材料。于是我就跟老徐说:“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我是四川人,又在四川新闻界工作多年,有许多熟悉的同志,即使真的被抓、被关,也会有人救助,会很快给记者站报信的。”老徐想来想去,觉得我去确实比较合适,但是他仍不放心,又增派一名比我年轻十来岁的杨心灵同志与我同去。杨心灵是从成都军区调来“记者站”的,对四川也比较熟悉,有许多方便条件。不仅如此,老徐考虑到我们的安全,又规定我们两人以不同的身份去,我仍用《解放军报》的记者证,小杨改用《红旗》杂志的记者证。这样,即使渡口形势果真如江青说的那样险恶,我们两人也不至于同时被抓,总有一人可以把情况报告北京。于是,我和杨心灵稍做了些准备,就在1967年1月中旬踏上了去渡口的路。
  
  渡口人话建设
  
  渡口,就是现在的攀枝花市,它原本是四川与云南接壤的一片不毛之地。由于毛主席提出要搞“三线建设”,在中国后方建设起一个“打不烂”的备战钢铁基地,渡口地处丘陵起伏的山区,蕴藏着极为丰富的矾钛磁铁矿、煤炭和石灰石等矿产资源,中央便组织了大批的人力到这里来,着手地质勘察和资源调查,进行开矿、建厂的设计与建设。可是,这个正在建设中的钢铁基地,怎么会一下子就“不在我们手里”了呢?我心里实在有些纳闷。但是江青讲得那么具体,那么严重,我们又怎敢不相信呢!
  当飞机在成都机场降落后,我先去新华社四川分社看望几位老同志,谈话中顺便提到我要去渡口采访(当时记者站有明确规定,我们执行的任务的具体内容是要严格保密,不许向外人透露的),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反映。可是,他们听说我要去渡口,不但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相反热情地告诉我,分社的郭丕宵同志已去那里采访了,到那里你们就会碰上面的。他们讲得是那样的轻松自然,同江青讲的险恶情况迥然不同。
  第二天,我和杨心灵就乘飞机去了西昌。在西昌军分区住了一夜,早餐后军分区派一辆吉普车送我们直奔渡口。记得那汽车道是新建不久的土路,路两侧的山坡上长满了茂密的树木。汽车在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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