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3期
草木繁生的年代（小说连载三）
作者：春 晖
当那些约定好去看电影的同学一听我改了志愿，并蹿掇她们也去改时，全大眼瞪小眼地愣住了，愣完便众口一词地讨伐我：不是说好了都考二百五吗？你怎么又变卦了！我只好供出我爸，还有他那女孩子就该进女校念书的言论。
艾菲菲从青石板上一跃而起，怒不可遏地指点着我：“你爸爸就是个老封建，干嘛非听他的呀！都什么年代了还老给咱们讲负荆请罪、伍子胥过关那些乱七八糟的封建事儿。”
艾菲菲是报考二百五十中的坚定派，早就扬言进那学校不当班长誓不罢休。她不光有官瘾，还会翻脸不认人。每当学习小组在我家写完作业无事可干时，总是她领头求我爸爸给讲故事。这会儿竟恶毒地攻击我爸。我忍不住回敬道：“我爸哪比得上你爸呀，上你们家连屋都不让进。”
艾菲菲眼一翻：“那天下雨，当然不让进了，一个个满脚都是泥！”
我说：“正因为下雨大伙儿冷，才想进屋暖和暖和。”
米大菊拉我一把，又像往常那样当起和事佬：“得了，得了，你们的爸爸都不错，我爸才叫顽固呢！老早就跟我挑明了，考中学就选离家近的，一不用花钱买月票，二不用花钱入学校的，先说能省下这两笔钱。简直就钻钱眼儿里去了。”
董玉枝接碴儿说：“我爸倒没钻钱眼儿里去，他看上二百五那座楼了，见天夸那楼盖得好，听说到冬天不生炉子有暖气，又想说到时候让我替他见识见识通暖气的屋子什么样。”
我说：“暖气有什么新鲜的，女C 中也有暖气呀，楼比它还多呢。”
艾菲菲立即打断我：“女C中原来的教学楼旧着呢。听人说那学校的老师都不愿结婚，一天到晚住学校里管学生，家远的学生都得住校，管得严着呢。”
我脑瓜一转，也打断她：“管得严有什么不好？二百五倒是不严，‘男生打架上街头，女生臭美是一流’，这顺口溜谁不知道啊！”
董玉枝紧跟着补充：“就是，我尽看见那学校的女生穿高跟鞋，还嬉皮笑脸地上男生兜里掏瓜子吃呢！”
艾菲菲狠瞪了董玉枝一眼：“你到底跟谁一头儿啊？”董玉枝瞅瞅我，故作惊奇地喊：“什么时候又分头儿啦？咱们不是说事呢吗？”
艾菲菲又瞪她一眼：“当然分啦 。现在盛柳一个人是一头儿，要考女C中；你、我、米大菊是一头儿，要考二百五十中。”说完她捅捅一直没吱声的穆青竹：“你呢？算哪儿头的？”
穆青竹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却不敢期望她跟我一头儿。青竹家有六个孩子，她是老大，又是后妈，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家务活儿。可没料想，青竹勇敢地挺着胸，毫不犹豫地对艾菲菲说：“女C中要让住校，我就考女C中！”我不禁激动地为她叫好：“好！你就住校去！一住校，你妈再别想支使你干活啦！”
米大菊一把将我推到到青竹身边：“你们俩那么好，就一块儿住校呗！”这话令我一陈惊喜。没等我表态，董玉枝突然尖着嗓门喊起来：“住校多有意思呀。到时候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睡觉、一块儿起床……”
尽管董玉枝说话一向着三不着两，然而此时她的话正说到我们心坎上，一下子就激发大伙儿向往住校生活来。在我们之中，除了艾菲菲，各家里都是孩子一大帮，住房更是没一户称得上宽敞。离开拥挤的家，摆脱家长的管束，与熟悉的伙伴们一起去过住校的生活，对于从未见过世面的我们来说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欣喜若狂，忘乎所以地憧憬起住校生活的种种快乐，不知不觉就有了一致的愿望：考女C中！要求住校，还要求住一个宿舍里。我们只顾热火朝天地说住校的事，却没注意有个干瘦的老太太站在身边，冲着我们一声大吼……（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