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1期
草木繁生的年代（十一）
作者：春 晖
比如有一天下午，章老师正给班干部们开会，徐美蕉她爸闯进屋就冲徐美蕉大喊："你不说想吃鱼吗？小白条给你们买来啦，你倒不回家！还想等我给拾掇是怎么着？"章老师赶紧迎上去，好言劝走了徐父，转回身笑微微地问大伙儿："你们都吃过小白条吗？知道怎么做的吗？"学生们纷纷答吃过，却没一个人知道怎样做。章老师说他也只会吃不会做，于是便从剐鳞破肚开始，仔仔细细向徐美蕉请教起来。徐美蕉很快摆脱了沮丧的心情，向老师和同学们认真地介绍了煎制小白条的过程。完后，章老师便夸奖徐美蕉不光是小巧手，还是大人的好帮手。
章老师的另一个法宝就是课上不失时机地让徐美蕉朗读课文。不管她情绪多么低落，只要有机会面对大家，定会改变原有的状态，那声情并茂的朗诵立时就把自己和听众带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就是这样，当家长的随心所欲地伤害着孩子的自尊，当老师的又千方百计地去修补。徐美蕉每每被老师的呵护所打动，便激发出更强的自信，身边的同学也从未因为她有那样的爸爸而轻视她，相反更觉出她的出色。在章老师的影响下，徐美蕉也学会了泰然面对爸爸的吵闹，不轻易让他影响自己的情绪。
考上女C中是徐美蕉意料之中的事。为了让她爸爸高兴，她承担了更多的家务话儿，也答应把弟弟妹妹们照料得更好。除此，心中还深藏着一个大愿望--到了女C中，她一定要成为最棒的学生。开学这天虽然起得晚了点儿，但凭着一双快手，她很快就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当弟弟妹妹们已去了学校，她爸和最小的弟弟还在懶睡。该是她上学的时候了，她却出不了门！原因是无法启口的--她早就谋划好了，开学第一天要穿她妈那件最好的连衣裙进中学，可她妈正冲着镜子左照右照，迟迟地不肯出门！一直等到她妈拎着包走了，才急急地换上衣服向学校跑去。
那个九月一日大概是我和我们班同学初中生活里最难忘的一天，难忘的焦点应该说就是徐美蕉。徐美蕉站在门外，哪知屋里的老师正准备大发雷霆！她用她那清脆的嗓音共喊了三声"报告"，三声"报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于是教室门被她"咚"地一声推开了。随着房门大开，教室一片骚乱。全班人的眼睛不光瞪大睁圆，不少人还缩脖耸肩地发出惊叹。我一时也傻了眼，门口处站立的哪是徐美蕉啊，简直是电影里演的那类阔小姐！她从上到下全部变了样--头发分了中缝，从两鬓到脑后趴着两根细密的五股花辫子；身上是件打脚面的紫红色软缎连衣裙，连衣裙长袖低领，袖口都镶着突起的花边；脚上的鞋我倒熟悉，还是她妈穿剩的那双半高跟带儿皮鞋；手里拎的哪叫书包，是以前的妇女们用的那种带两个木把的布提兜子！令人惊异的还有那张俊俏的脸，众目睽睽之下她现出的竟是沉着冷静、目空一切的表情！
弯店柳一开始也像学生们一样目瞪口呆地盯着徐美蕉，过了一会儿，脸上的惊愕就变成轻蔑，又过了一会儿，轻蔑又变成了愤慨，终于，她双手一插腰，厉声喊起来："你是这班的学生吗？我不要你进这个班！不允许你进我的课堂！"徐美蕉虽依旧高傲地挺立着，脸却变得煞白。
这时候又来了一个迟到的学生，刚喊了一声"报告"，弯店柳便叫她进了屋，还叫她找位子坐。见此情景，徐美蕉不干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