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7期
永久的悔
作者：王惠君
新学期开始，高一（6）班的班主任调离我校，我被安排接任了他的工作。教务主任在介绍工作时特别强调：“一定要对王小兵这样的问题学生重点管理。”熟悉的老师也提醒我：“只要制住了王小兵，就没问题。”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在第一节课上，我说：“虽然我刚到学校，但对我们班的情况却了解不少，而且知道有的同学名声在外。”有几个男生偷偷看王小兵，而他则面带微笑，满不在乎。我看了他一眼，心里很生气，接着说：“在这里我要奉劝这位同学一句：要好自为之。在这个班里，谁都要遵守学校和班级的纪律，不可恣意妄为，否则后果自负。”这时就听见他在下面“哼”了一声，班里静悄悄的。面对他公然的挑衅，我一拍桌子：“王小兵，你给我站起来。”他慢腾腾地站起来，说：“凭什么叫我站起来？”第一次正面交锋，我岂能输给他，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以后怎么管理这个班级？我走到他的课桌前，放缓了声音问他：“你不舒服吗？”他愣了一下：“没有！”“那你刚才哼什么？”“我没哼。”他梗着脖子说。“如果你真是英雄好汉，就要敢做敢当。有胆子做，却没胆量承认，你算什么？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你给我记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耷拉着眼皮，低下了头。
也许是第一节课上我的威慑作用，一连两天没见他有什么动静。第三天，他在语文课上故意搞笑，李老师批评他几句，他不服气，顶撞老师，李老师将他送到了教导处，被罚站了一节课。次日早晨，我正在办公室打扫卫生，李老师来了。我看到她的头上粘着创可贴，她说昨晚回家的路上，被不明飞行物击中头部，她很气愤：“一定与王小兵有关，就像上次校长家的玻璃被砸碎一样。这样的学生如果不开除，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我劝李老师不要生气，我找王小兵调查一下。我把王小兵叫到办公室，说：“李老师的头昨晚被石头砸伤了，留了很多血，你知道是谁干的吗？”“不知道，为什么问我？”他语气强硬地反问。“我只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真的跟你没有关系吗？”“没有。”从他的表情中我断定此事一定和他有关，这不仅是一个品行恶劣的学生，而且报复心极强。我说：“李老师昨天批评了你，你不应该有其他的想法，自己上课不学习，还影响其他同学，老师有责任和义务纠正你。关于你上课经常违反纪律的情况，其他老师也多有反映。不学习来学校干什么？自己不求上进，老师又怎会把你当好学生呢？以后上课不认真学习，就站到教室外面，省得影响其他同学学习。”随后的几天，常见到王小兵站在教室外面，每当他看到我，原本弯曲的的身子就会慢慢地站直，看我的目光含有许多成分：挑衅、怨恨、不满，还有一些伤心，就是这伤心的目光，让我的心颤了一下，心想：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谈谈，或者到他家了解一下情况。
由于我刚参加工作，接手班主任工作需要了解和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两天。一天，下班后我去骑车，却发现自行车已面目全非：前后轮胎均被划了几条长长的口子，车座也被卸下，扔在了地上。
在第二天的调查中,有同学说，看见王小兵去过教师的车棚，铁证如山，请来他的家长，他父亲把他训斥了一顿。王小兵什么也没说。学校终于做出了开除的决定。王小兵说：“我早就不想在这儿呆了。”
王小兵终于被开除，慢慢地老师和同学们都淡忘了他。只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他的座位时，我还会想到那个令老师头疼的学生，想起他的目光和他那句话：“我早就不想在这儿呆了。”如果我不是先入为主，认定他就是一个坏学生，而是去多关心他，多了解他，多和他沟通，也许会是另外的结果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工作上我成熟了很多，我慢慢地懂得：作为教师，必须有一颗开放的心，应当发挥“有教无类”的精神，无条件地接纳各类学生，不应把学生违纪、不听话或反叛等行为简单化，而要善于发现每个学生的优点，给他们以勇气、信心和机会，引导他们身心健康地发展。
不知王小兵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我知道：对于已发生的一切，一句“对不起”是无法挽回的。但我却非说不可，这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痛、永远的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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