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7期
草木繁生的年代（十九）
作者：春 晖
弯店聊眉头一皱，瞪起眼来：“怎么能拿我的课跟代数课相比！政治课是要改变思想、武装头脑的，每一节都有政治性嘛！”果青一撇嘴：“政治性强就应该乱七八糟哇！”
弯店聊作听而不闻状，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板书差点劲儿。
这一次果青又大赞络老师记性好、认识的学生多，可叫弯店聊受不了了，但见那张小白脸一扭便皱成了一团儿。“不要在这里提她！”她猛地爆出一声大喊，把全班学生都震住了。我被吓得一哆嗦，脑子里却飞快地转出个大问号——她为什么对络老师这么大气？开学那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徐美蕉她爸治得她威信扫地、无言以对，不是络老师替她解的围吗？难道说帮了人反倒要招人恨吗？
“砰”的一声弯店聊又擂响了桌子，依旧是激愤异常的声气：“就知道取悦学生！取悦家长！连个班主任都当不上，算什么事嘛！”她嘴唇哆嗦着，还一努一努的，想往外冒的话像是很多，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勉强上完自己的课。
政治课一下，弯店聊就走了。果青一屁股坐在靠墙的桌子上，斜眼瞄着门口说：“我可知道咱们老师干嘛这么恨络老师，”她身边立时围上一群人，纷纷让她说。果青咧嘴一笑，又转移了目标：“这得让黄豆说，她比谁都清楚。”黄豆正找纸准备上厕所，见大伙都围过来，没好气地喊：“我是马猴哇？都盯着我干什么？”有人就央求她快说。黄豆不耐烦地一翻眼珠儿：“不就是裤子的事吗，果青都说得够不够了。”说着拔腿就走。
周一早自习上，弯店聊与黄豆关于裤子的对话确已人人皆知，功劳当然是果青的——她就坐在黄豆后边，那俩人几个回合的问答听得别提有多清楚啦，自习课一下她就一遍一遍地学给大家伙听———
老师：“我准备送给你一条裤子，回家告诉你妈妈。”
黄豆：“我妈不让我要别人东西。”
老师：“让你妈看一看，裤料是吡叽的，很不错的。”
黄豆：“我妈不让我要别人东西。”
老师：“你妈知道什么是吡叽吗？价钱很贵的。”
黄豆：“我妈不让我要别人东西。”
老师：“告诉你妈妈，这条裤子我只穿过几次，还是很新的。”
黄豆：“我妈不让我要别人东西。”
老师：“你妈妈不就是个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吗？怎么会这样子嘛！”
“那我妈应该什么样儿啊？”黄豆急了，直着嗓门儿喊起来。弯店聊一惊，继而大恼，一把将黄豆拉出教室。
那节自习课络老师过来布置几道预习题叫同学们做，恰巧看见了这幕情景。当早自习过去、休息的时间也过去、再响铃就要上课的时候，她瞧见初一（3）班的班主任还在楼道里冲着黄豆喋喋不休。动了气的班主任显然没了时间观念，左胳肢窝里紧紧夹着那条哔叽裤子，右胳膊起劲地舞动着，没完没了地比比划划、指指点点。黄豆虽没出声，却鼓嘴瞪眼的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
络老师凑过去说话了：“你不就是想给她件衣裳吗？早自习都耽误了，可不要再耽误正课了。”弯店聊睬也不睬络老师，盯着黄豆狠狠地说：“思想没有搞通，就别想上课！我就是这个观点。”黄豆突然一扭身子，满脸乞求地望着络老师：“我想上您的代数课去，行吗？”弯店聊横起眼，没等她禁令出口，络老师已揽过黄豆的肩，极其肯定地说：“赶紧回教室去。”
楼道里这一段黄豆叮嘱过果青别说出去，而果青趁着她上厕所的工夫还是添油加醋地向众人说了。想不到的是，果青刚一说完，有人马上又提供出更为惊人的情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