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特殊的礼物
作者：夏春花
那是仲秋的一个周六，阳光像一杯香茗，在人和自然之间氤氲着温暖的味道。我和学生一起赴常州恐龙园进行社会实践。当时我参加工作还不到两个月，是他们的见习班主任。我和我的学生玩得都很开心，也很累。回来的途中，有别于早晨出发时叽喳、热闹的场景，大部分学生都靠在椅子上静静地打着盹儿，我也睡意蒙胧。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送给您，老师。”
声音低低的，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我睁开眼睛，竟然是洛比——班上唯一的“双差生”。他手里拿着一个粉红色的DOLL小猪。我有些意外，我和他并不熟识，同时作为一个第一次教毕业班的思想政治老师，我的课教得也并不出色。他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呢?我看了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明显不同于平日的大胆、率性和无所顾忌，而是有些游移不定，还有一丝慌乱。
“你是说要送给我吗?”我低声地问。
“是的。放上电池它会叫呢。”他低头说着，仿佛自言自语的样子。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没有回音，他的脸居然红了，这是我从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我扭头看了看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再看看那个粉红色的小猪，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哇，多可爱的小猪啊，我一直想要买一个这样的小猪MM呢!”我一边说一边从他手里接下了礼物，并且轻轻地亲了一下小猪，然后真诚地说了声“谢谢”。他的脸又红了，同时像是卸下重担似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喜滋滋地抱着那个意外的礼物。
下车的时候，司机对我说他好羡慕我，有那么多学生喜欢我，还送礼物给我。我知道他只是看到了我和学生快乐相处的场景，只是看到了我怀抱中那个可爱的小猪，却没看见他们气我的时候，但我依然高兴。
我没再提起那个礼物，我想那个礼物一定是他心里不愿为人所知的小秘密。而他再见到我的时候，都极其礼貌地和我打招呼。直到半个学期后，他被确定为我的帮教对象，在一次谈心时，我才和他提起了那个礼物。
“还记得你送我的那个小猪吗?恐怕花了你一个月的生活费吧?”
“是的。”他一反开始聊天时的积极与热情，有些闷闷地回答。
“可以告诉我那个不愿意接受礼物的女孩儿的姓名吗?”我轻声地问。
“老师，您怎么知道的啊?”停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意外地问。
我笑了：“老师也曾是学生，老师还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一颗善于体会的心。呵呵，老师还善于吹牛皮。”
“老师您说对了，她是我们班的。那天，我先和她说好的，要送一个玩具给她，一开始她答应了……”
“后来，她又不要了?”
“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是个大男生，总不能抱着个玩具小猪回家，让人家看见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要是我不收呢?”我轻轻地问。
“那就糗大了。”
“所以，你是不是认为老师很傻，开心地收下了本来不属于自己的礼物?”
“不，老师，我真的很感激您，当时我真怕您不要呢!”
“怎么会呢!我是你的老师，也是你的大朋友，怎么会让你为难呢!”
谈话是轻松而融洽的，他告诉了我他心里的小秘密，还说出了他的喜悦与困惑。我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像朋友一样帮他分析现状，理清思路，告诉他应该怎样调整自己，放松自己。有些问题原本在他那个年龄是必定会出现的，为什么要强行把他拉到我们成人预设的轨道上来呢?
那一次谈话后，他变得积极活跃起来，第一次制定了一份关于每一次考试所要达到的目标；开始对网吧有了一定的抵抗力；第一次写了一份要求自己必须做到的行为规范；开始在每一个迟归的傍晚给父母挂一个电话。班上的饮用水没了，他会主动去搬；他还经常带几个人搬上好几桶水放在我宿舍门口，甚至其他老师的门口……
他变了。他真的变了。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居然回信了。我拿着他的信，仔细地读了好几遍。他说希望自己能够顺利完成学业，能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希望自己不会辜负我曾给他的那份不动声色的关爱与包容，那是份不同寻常的“礼物”。我又找出他曾制定的学习目标，有些科目的成绩还是没有达到他想要的高度，有的则超过了，甚至超过了我的想象。陶行知说过：“人像树木一样，要使他们尽量长上去，不能勉强都长得一样高。”是的，那些分数实际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将要怎样去做一个人，做好一个人，而且他正在努力，并将继续努力下去。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慰的呢?
我将会记住这个在别人眼里不可救药的学生，他曾经送过我一份特殊的礼物，而我居然也有能力送他一份特殊的“礼物”。那个小猪一直放在我的床边，它提醒着我，要更好地学会观察，学会体会，学会宽容，学会接受与给予，学会真诚地爱学生。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是老师，一名想做好老师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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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赵敏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