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上帝的福音
作者：徐 越
这是2004年我担任高一(1)班班主任时遇到的一个学生。
高一学生报到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他。那天他下身穿名牌牛仔裤，上身穿画着骷髅头的T恤衫。从我身边走过时，我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烟味。他在我面前稍微停留了一会儿，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就像见到了一个老熟人。然后走到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旁，小心地看看有没有尘土，还用手轻轻地擦了擦，才放心地坐下。接着抬头扫视班里的同学，目光很快与另外一个“挂相”学生的目光相遇，两个人会心地一笑。
看到这，我知道我遇到麻烦了，我的班级也遇到麻烦了。能不能把这样一个迷失在歧路的孩子领回正途?我思忖着。我决定先侦察一下他的虚实。
下课后，我把小关叫到办公室，问：“怎么上学不穿校服?”
小关满不在乎地一笑：“得，老师，明天我穿行吗?”(还给面子，答应明天穿)
我也笑笑：“好啊。还有，你该剪剪头发了。”
小关这回不给面子了，嚷起来：“我头发怎么了?他妈的，今天早上就把我堵在校门口不让进，说我头发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他办公室的砸了!”
我知道冲突不可避免了。一瞬间，我做出了决断：必须正面交锋，决不退让，决不能第一回合就输掉。于是，我大声说：“行!”同时站起来，走到门口：“来吧，我陪你去，也许还能帮你喊喊号子，给你加加油。走吧!”
小关愣住了，他没想到一个女老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上凶狠的表情和缓了许多。
“怎么不去了?砸门多英雄啊，去吧!”我继续大声说。
他讪讪地笑着，还是不动。
我知道第一个回合我赢了!
我坐回椅子上，同时拉过一把椅子让小关坐下，平静地说：“说说吧，怎么回事?”原来早晨值日老师因为他的发型和服装不合格把他扣在校门口了。最后小关说：“我宁可死也不去剪头发。”我没有接他的话茬，我知道如果这时和他讨论头发长短的问题，他肯定会跟我对立起来。不如先把矛盾放一放，寻找机会再出击。
于是我和他天南地北地聊起来，聊的都是他喜欢的话题，聊了一会儿，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我问他怎么评价我这个新结识的老师。
他说：“您是一个不说谎的人，讲义气，以后遇到什么事尽管找我。”我顺势说：“这么说你也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喽?”
“那是当然!”
“既然这样，我就请你帮我个忙，好吗?”
“没问题，尽管说!”“你的发型和服装不合格，校长会说我的班主任工作不到位，弄不好还会扣我的奖金，也会影响咱们班的荣誉。所以我请你回去把头发剪短，穿上校服，不要给我和咱们班找麻烦，好吗?”
小关无奈地笑了，“得!我服了您了，在这儿等着我呢。行，我不给您添麻烦，今天回家就剪，成吗?”
我也笑了：“够义气!”
发型和服装的冲突解决了，我赢了，但小关的恶习还是没有改，一直困扰着我。
圣诞节的前夜，我在办公室备课，将近7点，突然，楼道里传来叫喊声，我出门一看，只见喝醉了酒的小关和另一个班的男生躺在冰冷的楼道里。小关装疯卖傻地嚷嚷着：“上学有什么用，我不想学习，我一挥手就能招来1000多个兄弟把事情摆平……”我心里又气又恨又心疼，蹲下身，给他盖上一件衣服，心里难过极了。这时从他的衣领里滑出了一条十字架项链。我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引导方案，伸手拉一拉项链，说：“你为什么戴十字架啊?”
“我信主，他能救我，我是天主教徒。”
“你不是天主教信徒!连天主教的教义都不了解，怎么能自称是天主教信徒呢?”
“我没有教义，可我从来不冒充!”
“天主教徒不能酗酒，你遵守这条教规了吗?”
小关一下子安静下来，我扶他来到办公室，让他坐下。他睁着迷离的眼睛看着我。
我给他讲了一些我所知道的天主教的教规，告诉他信仰决不只是一种形式，而是由内而外的真诚和执著，是心灵的净化。他静静地听着，酒也渐渐醒了。那天他没有和我顶嘴，只是默默地听着。
这以后，他经常来找我探讨宗教问题。我便查阅许多相关资料，跟他一起探讨。我告诉他，无论信仰什么宗教，首先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善待自己，也善待他人。只有正确选择了人生目标并为之不懈努力的人，命运之神才会惠顾他，才会得到福音。每次交谈小关都很认真地听，嘴角上嘲讽的微笑渐渐消失了。
他开始变了，实实在在地变了：匪气的“豪言壮语”少了；上课睡觉少了；开始写作业了；不再喝酒了……
很多老师感叹现在的孩子难教、难管，其实是我们的教育理念太陈旧，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变化。大禹治水的故事人人都知道，可能够在现实中灵活运用的人却不多，在特殊学生的教育上，尤其要注意因势利导。我们不能总是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命令学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时甚至不给他们申诉的机会，不给他们自主判断和选择的权利，这样的教育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总有一天，强行堵住的堤坝会轰然倒塌，一切将于事无补。
有一次小关对我说：“老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参加优秀中学生评比了?”我笑了笑：“再加把‘劲，你一定行。’”走到楼道尽头的小关回头看看我，举起手里的《福音书》晃了晃，我知道他对我的信任。我真心祝愿他天天进步，一切顺利。
小关转变了。同时又一个难题摆在我的面前：他信天主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事呢。大家帮我出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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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汉生]
李镇西关于教育的若干思考：
1．没有爱就没有教育，有了爱也不等于就有了教育。
2．可以不爱，但必须尊重。
3．表扬的力量是无穷的。
4．教育不能没有惩罚，但惩罚不是体罚。
5．把教师的权威转化为集体的权威。
6．一位优秀的班主任，就是一位好校长。
7．“差生”成就名师。
8．教育成功的标志是绝大多数学生都成为善良正直的普通劳动者!
——摘自2007年5月“青年班主任成长暨李镇西班主任工作论坛高级研修班”李镇西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