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逢春

作者：赵作俊

　　第二节课下课后，班长武小冬蹿上讲台大声宣布说，“四大天王”立即到办公室去，麻老师有请。我们班的“四大天王”指黑皮、小狗、四头，还有本人——汪石头，都是泉水湾中学的实力派。前面的同学都回头撮着嘴望着我们幸灾乐祸地笑。其实，对我们四人来说，到老师办公室接受教育是家常便饭的事，只是我们脑袋拍大了也想不起来最近谁又犯了什么错。去就去呗，我们怕谁?我们互相推搡着进了老师的办公室，麻老师早就恭候我们了，让我们怵了一跳的是，麻老师这次的脸不是长的，而是圆的，麻老师的眼睛里没有喷出火焰，而是放出舞台上刘德华般温柔的光芒。麻老师身边还站着一位我们不认识的年轻漂亮的女老师。麻老师介绍说她是市职业学校的黄老师，是来春季招生的。原来麻老师要把我们“四大天王”隆重推荐给黄老师，叫我们下学期直接去上市职业学校。天呐，太突然了。我问黄老师职业学校是做什么的，黄老师认真地说学技能的，国家将来很需要这样的人才。小狗不信说，老师你卖拐吧，我们蠢得像猪，能做人才?你问麻老师。麻老师急忙解释说，那是在泉水湾中学，到市职业学校就不同了，就是人才了。黄老师笑盈盈地问小狗，你说说乔丹和盖茨谁聪明谁愚蠢，让盖茨打球乔丹搞计算机会怎么样?小狗摇摇头说不知道，回头问“网虫”四头，四头也眨巴着眼睛摇头说说不清。黄老师说说不清就对了，相信自己，都有希望成为人才。
　　到市职业学校报到的那天，在人堆里，我们一眼就找到了黄老师，忙碌的黄老师也一眼就认出了我们。黄老师满面春风，高兴地说你们来了。我们齐声说来了。黄老师问我们有什么要求，小狗擦了一下鼻涕抢着说有一个，我们要求在你的班。黄老师爽快地说，好啊，我们春招二班张开双臂欢迎你们。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黄老师扫了我们一眼说，你们四个人马上给我去理发、洗澡、换衣，下午两点准时参加班会，好吗?
　　下午两点黄老师准时在教室门口等我们，我们四人一跨进教室，就听见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黄老师高兴地向全班同学介绍说，你们看，他们四位同学今天多整洁多帅气多精神。相信他们有新的开端，就一定会有新的明天!掌声为我们响起。我们可是第一次享受这么热烈的掌声，第一次听见这么暖心热肺的话呀，我们先是懵了，后是不由自主地激动了，点头了。最没出息是我汪石头，黄老师让我当代表表个态，我竟激动得两腿打颤，泣不成声，丢死人了。黄老师还表扬我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黄老师开班会真有意思，她不像我们麻老师一开会就讲学习，讲考试，讲排名，讲叫家长，讲得我们这些“朽木”、“粪土”万念俱灰，破罐子破摔。她问我们想不想挣钱，我们说傻子都想。她说想挣钱就得有工作，有工作就要有本事，本事就要从现在开始学。她还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讲得我们心里痒痒的，听着听着我们好像有点开窍了。
　　原来想上职业学校是玩玩的，哪知道也要上课，也要做作业，还要晚自习，黄老师说这是为上专业课、学本事打基础。我们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来了，我们在泉水湾中学多好，多自在，上课永远坐最后一排，那是个被老师同学遗忘的角落，我们可以尽情地玩耍快活。一到考试老师就批我们病假叫我们在家自考，多惬意，多自由。
　　现在不行了，我们点过头了，表过态了，我们再不是坐最后一排了，黑皮当上寝室长，我汪石头也因为能写写画画唱唱跳跳被同学们推举为文娱委员了。我那杀猪的老爸知道我当了班干部，有一次喝了点马尿高兴得挥舞着杀猪刀说，我们老汪家坟头冒烟了，冒烟了。可把村里人吓坏了。更重要的是，黄老师说，我们每克服一个缺点，每有一次进步，她都记录下来，而且答应积得多，就给我们发喜报到原先的学校去，让老师们看看，让同学们看看。黄老师说得我们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人要脸树要皮，我对黑皮、小狗和四头说，豁出去了，就是泡臭狗屎我们也吃了，谁也不许当孬种拉稀，好好学习等着拿红彤彤的喜报吧。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难。最晕的还是背英语单词，看小狗一天到晚小和尚念经一样受罪，我对小狗说当工人背英语单词有个屁用，有力气就行。黄老师却说我小看自己了，当现代化技术工人就要掌握必要的英语。黄老师教我们背英语单词的方法，带我们参观学校数控中心，看老生搞数控编程，让我们知道学英语的重要。你说真是奇怪了，自从参观了学校数控中心，小狗的英语成绩进步了，黄老师每次检查小狗都能答出来，考试小狗居然也能及格了。黄老师表扬小狗一点也不吝啬，说他是我们的榜样，气死人了。问小狗得到哪位大师指点，有什么秘诀高招，小狗死活不讲，一点哥儿们义气都没有。最气人的还是黄老师，她总是把我和小狗比，我才不服小狗呢，不仅我不服，全班好多同学都不服。他行，我们也肯定行，看着吧。我大声对黄老师说。黄老师却冷冰冰地说，那就比呗，大家看行动呗。从那天起，我开始拼了命学习，比郭靖学降龙十八掌还用功。学着学着我觉得学习也不像我从前想像得那么难了，渐渐地觉得有门了。我把这种感觉告诉黄老师，黄老师说我本来就是一块学习的好材料。我听了心花怒放，高兴得做梦都想唱歌。
　　很快一个学期结束了。告诉你们我们班好多同学得到了红彤彤的喜报，我当然也得到了。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大大的秘密，那是我答应借给小狗MP3后小狗才说的，原来黄老师和小狗订了君子协议，黄老师经常泄露题目给他，有好几次，小狗的考试题目跟我们的还不一样呢。怪不得小狗进步神速，人五人六的。
　　黄老师，我们真的服了你了。我们也铁定做你的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