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宋老师

作者：彭庆伟

　　老宋——宋老师，我的邻居。教数学的，书教得还行，人较懒，床底下老塞些臭袜子。挨近四十，有点老气横秋。高个，头发自然堆叠，夹杂些许白发。走路爱勾着头，慢腾腾的，一步一步量着走，一副专注沉思状。他思索什么？无人知道，至少不是在思索哥德巴赫猜想吧。不过在这个浮躁的年代，走在大街上面对梦幻般怒放的花花世界，不顾盼流连、心猿意马的男人怕是不多了，所以老宋的走姿透着一种古风，蕴含一种超然的美德。
　　宋老师很少回家，较远，听说他老婆很贤美。节假日老宋就呆在学校，不大爱看电视，说电视是窃取人思想与想像的扒手。老宋就玩起了象棋，有点痴。
　　起初老宋下棋手臭，老输。可他鬼聪明，爱琢磨，不久棋艺就蹿到老高。他布局诡谲莫测，运子沉稳练达。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左手燃支烟，右手的中指与食指夹着棋子往纵深这么轻轻一点再用拇指这么重重一摁“啪”的一声，跟着就悠悠地吐出一口长烟。这步“华容埋伏”抑或“双马饮泉”的招数就如他此时笼罩在烟雾里的脸，迷糊而狡黠。用不了几招，别人就会孤将军推磨。
　　没了对手，闲暇时，宋老师就关了房门自己和自己下，左手执红，右手执黑，要是左手输了就用右手打左脸；要是右手输了就用左手打右脸，真人道也。
　　老宋从不参赛。有一回，我对他说，老宋你不参赛拿名次就收我为徒怎么样，我想出名都快疯了。当时老宋正在小酌，他滋溜一声咽下口酒咂巴一下嘴唇说，我这人懒，下棋只是自娱，收徒一事就别为难我了。说着把一块萝卜干塞进嘴里嗄嘣嗄嘣津津有味地嚼起来。
　　老宋当班主任纯属偶然，有个班主任走人了，学校要老宋接班，老宋就接了。这个班有几个顽劣的学生，常泡网吧，特爱犯事，班上更是有点鸡犬不宁。老宋新官上任却没烧半把火，仍旧不露声色干着该干的事儿。忽一星期日，老宋找遍县城所有网吧一一把他们叫出来，带到房间，说，咱们今日就玩棋。摆开棋盘，只出一个车，轮番跟他们下了起来。这只车就象一位跃马抡枪的孤胆英雄，上下翻飞，神出鬼没，纵横决绝。从早上一直杀到太阳落山，那些学生没赢一盘。最后他们说老师我们服您了。以后就跟您下棋吧。老宋就收下了他们。从此，每天课外活动老宋这儿就成了没有硝烟悄然无声却激战犹酣的战场，老宋这儿指指，那儿点点，俨然一位指挥全局的将军。
　　老宋的弟子棋艺有多大长进不得而知，但他的班却安稳多了。“卫生纪律循环红旗”挂了一次又一次。在一次班主任会上，学校领导要老宋介绍经验，他摇头摆尾道：“棋之精髓在于心静，静以修身养性；学生顽劣根源在于心之浮躁，以棋道之静克治学之躁，此乃妙方也。”
　　后来学校成立了“象棋兴趣小组”，专收潜能生，成员达数十人，还腾出一间空房做“棋园”。老宋挂帅做起了教练，如今我发现老宋的步子快了半拍，他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