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母亲的手

作者:赵宝国




  小时候有很多乐事,至今令人难以忘怀。每每忆起,又总与娘的手难舍难分……
  比如掏耳朵,时间长了掏掏耳朵,虽然没什么好处,可是那种感觉太让人着迷。至今记得,冬春之际,难得娘放下手头总也做不完的针线活,歇歇手,把我叫到北墙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侧躺在娘的腿上,让娘用发夹或者火柴轻轻掏掏耳朵,听着娘絮絮叨叨的叮咛、埋怨,感受着那份痒痒的麻麻的惬意,平时如同安了弹簧的手脚也难得地安静下来。想起来那真是一种享受,源于娘的手的那种天然的安全感。
  再比如抓痒痒,冬春之际,搞不清为什么总是背痒,衣服穿得厚,自己又挠不到,求助别人,又唯恐被借机暖手甚至玩起数肋条的把戏来,得不偿失,往往为此急得挤眉弄眼、拧头耸肩甚至于抓耳挠腮、挠头跺脚。如果娘在身边,就不会那样尴尬了,她会微笑着搓搓手,从棉袄下伸进去,也不需用指甲挠,只要来回抚摸几下,瞬间手到痒去。
  还有换新鞋,就是那种被称作“千层底”的布鞋,黑色的条绒面,白色用麻线密密纳成的底。光脚穿上娘做的布鞋,密密的针脚一硌一硌,硬硬的鞋底一板一板,现在的所谓“穴位按摩”鞋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当然,这只是一种新鲜的喜悦,更舒服的是,布鞋半新半旧,鞋底磨去近半,洗得干干净净,晒得酥干酥干时,新洗晾干的光脚丫套进去,走在平整的地上,那种感觉简直就是飘飘欲仙了。
  这些都源于娘的那一双手。
  可那又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手指粗短,手掌满布着老茧,掌纹也变成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沟槽,还渗了一层总也洗不去的泥色。象干松树皮,又象干裂得不成样子的泥塘底。夏天还好一些,一到冬天就裹满了渗着血迹的胶布。可就是这双手多年支撑着老老少少一大家子的浆洗缝补、推生做熟;也是这双手,在劳累了一天后,还要在昏暗的油灯下熬到深夜从头到脚打扮着一家人;还是这双手,在那一年父亲重病时,连续不停地挥动了三天三夜,与人换工,熬过了麦收,换得了一家人赖以生存的口粮……
  如今,生活好了,不觉间娘已老了,眼花了,手也有点抖了。为了生计,儿子已很少有时间在娘膝前尽孝,也就难得再享受那份温馨了。
  其实,娘不过是中国大地上极普通的农村妇女,经历的也是无数人曾经经历的事,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迹,可是在儿子心中,她却是任何人无法比拟更无法取代的唯一。


  •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3月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