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夏日歌者

作者：杜怀超

　　我一直以为，蝉，意味着某种神秘的启示。它栖身于黑暗的泥土中，却以一种无比高亢的姿态向天歌唱，似乎在诉说什么哲语。后读《昆虫记》，对蝉的敬意，油然而生。它从幼虫到成虫，要在黑暗的地穴中韬光养晦4年，从卵到成虫，竟然要辗转17年！黑暗给蝉黑色的躯体,它却用来歌唱光明。
　　月色清朗的夏夜，手提一盏灯，沿着树林穿梭，你会发现有数不清的黑色蝉蜕挂在树枝上。可以想见，为了寻找一处安稳的蜕变场所，有多少蝉前仆后继？它们甚至来不及抖落身上的尘土，就一头扎进黑色的夜幕。雨后，泥土松软，蝉在黑泥深处就开始活动了。蝉蛹爬近洞口，伸出坚硬的掘土工具——一双大钳子，朝着隐约透进的光明开凿。一开始，泥土没有动静，不久就露出针眼大的孔，渐渐变大，到后来变成拇指大小时，蝉就从里面爬出来了。很多蝉爬到树的半腰间，就迫不及待开始蜕皮。这蜕下的壳儿就是蝉蜕了。
　　蝉蜕入药，祛风止痉，可治小儿夜啼、癫病寒热。关于蝉蜕，还有许多颇富诗意的比喻。骆宾王在《在狱咏蝉·并序》里说：“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灵姿。”蜕皮是成年的仪式，是与蝉蛹一起被深埋在地底的岁月的羽化，而蝉蜕则是岁月的见证。
　　“垂饮清露，流响出疏桐”，象征君子吸风饮露之高洁；“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彰显一种择高枝而栖的生存方式。选清露而饮，择高枝而栖，蝉因此更显轻灵洁净，不仅身体如此，连歌声都是不染尘埃的，宛如天籁。
　　歌声走多远，灵魂就会走多远。蝉不只是饮露，它本身就是一滴露珠，一滴会唱歌的露珠，响彻在岁月的深处。
　　蝉，夏日歌者，在短暂的生命里，为我们留下悠长的歌声。它是为我们而鸣吗？什么时候我们也能为它歌唱？大江东去或者小桥流水，引吭高歌或者浅吟低唱？都没关系，毕竟我们吼上几句了。
　　蝉鸣如斯，人生岂能无声无息！